萧老看着酷似自己的女儿,感慨良多,眼睛微酸,缓缓走向陈桂珍:“桂珍,你还记得爸爸吗?” 他离开的时候,儿子九岁,女儿七岁,都已是记事的年龄。 沈黎走过去扶着陈桂珍:“妈,他要来看你,来了好几次了,我不能总把人拒在外面。” 让人看笑话,总归不好。 陈桂珍坐在最近的椅子上:“你来做什么?” 萧老噎住:“我,我来看看你。” “你也看到了,我没死,全是因为命大。”陈桂珍有怨气,要不是冯雅娟,她会差点没命吗,要不是冯雅娟,他们也不会过的太苦,这一切是冯雅娟多错,也是他的。 归根究底,这一切是他的错。 萧老坦然:“我承认,都是我的错。” 当年,他要查清楚,也不会和妻儿错过,以至于让坏人钻了空子。 “赔礼我们已经收了,从今以后,咱们两家再没关系,我妈也是这意思,你走吧,以后别来了。”每次来都引起轰动,这让陈桂珍不喜。 她态度坚决,萧老看出来了:“那你好好休息,我改日再来看你。” 说罢放下东西,带着司机和小王离开。 陈桂珍让他把东西提走,萧老坚决不要:“你不吃,孩子们也要吃,留下吧,算是我的一点心意,作为外公,我该给见面礼的,改日再补上。” 他怕闺女不要,抬步离去。 “妈,他也挺可怜的。”沈黎有些同情萧老。 听姥说,她和萧老很恩爱,自小一起长大,夫妻十年从未红过脸。 谁知造化弄人。 陈桂香抹了把眼:“我都快忘记他长什么样了。” 他突然闯入她的生活,现任妻子差点要了她的命。 陈桂珍想起来就恨。 沈黎:“冯雅娟被判了死刑。” 陈桂珍喜上眉梢,一连说了几个好。 坏人终于有了报应。 晚上,沈玉清下班回来,陈桂珍就说了冯雅娟判刑的事。 沈玉清也高兴,让沈黎拿出他的酒,他要喝两杯,庆祝一下。 陈桂珍难得没管他。 黎去拿酒,亲自给沈玉清倒上:“爸您少喝两杯,意思意思就行了。” 沈玉清高兴,脸上都是笑意:“行,我知道。” 想起什么,对沈黎道:“咱家别隔三差五就吃肉了。” 沈苒抬头,问:“谁又在背后嚼舌根了?” 大杂院就是这样,邻里之间没有一点秘密,还喜欢攀比。 不仅这样,有那心眼小的,喜欢在背后道人是非,给人使绊子。 沈黎道:“还能有谁?” 沈珂回答:“翠花婶子呗。” 除了她,没人爱嚼舌根子,人家就算说也背着人。 沈黎浑不在意:“管他们做什么。” 陈桂珍想起了房子的事:“你们厂不是要分房子吗,什么时候分,你也上心些,咱们早点搬走。” 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那才叫顺心呢。 沈玉清喝了一口酒,往嘴里塞了一颗花生豆:“明天我去问问。” 阴历十一月二十九,眼睛下起了小雪,地上一层白。 沈黎给小姨送了药回来,就开始做饭,和陈桂珍说:“我小姨父的身体有所好转,过年应该能有好消息。” 仓里的药材都是上了年份的,保质保量,半个月下去,孙强好了不少。 沈黎又给他开了半个月的药。 陈桂珍也大好了,坐在客厅里,围着炉子纳鞋底:“那真是太好了,你小姨有个孩子,将来也有个依靠,省的过继别人的,别人的孩子,根本养不熟。” “谁说不是?”沈黎走过去,往炉子上放了几块地瓜,“妈,咱中午吃什么?” “炖白菜吧。”陈桂珍想也不想就说。 北方蔬菜品种少,只有白菜和萝卜。 沈黎不挑食,天天吃白菜也够了,想了想问:“要不咱们喝丸子汤吧,大冬天喝上一碗,全身都热乎。” 陈桂珍不赞同:“不得费油啊。” 闺女下乡一趟,做饭一点不节省。 回来后都是闺女做饭,不是红烧肉,就是炖鱼,骨头汤,猪蹄汤,浇在面条上,每天都能见荤腥,咋还那么馋啊? 沈黎:“放心,咱们家不缺油吃,我给胜利
叔打电话了,让他给我捎点东西过来,算算日子,应该快到了。” 话落,门外传来邮递员的声音,说有沈黎的电报。 沈黎出去,接过电报,一看乐了,回去告诉陈桂珍:“我说什么来着,东西明天到,让我去火车站一趟。” 这次是钱同志跟车,带了不少东西。 中午,沈家喝的丸子汤,丸子里面不仅有菜,还有肉丝儿,加上蒜汁儿,淋上点香油,别提多美味了。 沈珂年纪小,都喝了两大碗。 沈玉清怕他撑着,不让他再喝了。 沈珂失望,问沈黎;“大姐,咱们什么时候再做丸子汤?” 沈玉清:“不做了。” “为啥?”沈珂好奇。 “怕你撑着。”沈黎说。 一句话引得别人笑弯了腰。 后天一早,沈黎找了辆车来火车站,见到了钱同志。 她同样给钱同志奶粉,小米。因为家里有孩子,这些东西少不了。 沈黎和钱同志分别后,带着东西回去。 洪胜利给带了不少东西,一共两个大包,一个是肉,一个是粉条,还有一桶油,花生油,大约有十来斤。 到了家,陈桂珍出来要搬东西,沈黎没让,自己能搬动。 陈桂珍看着东西,有些瞠目结舌:“这些都是你们村支给你的,是不是太多了些。” 一大桶油,得要多少花生。 “不算多,咱们几家分一分,也没多少了。过年还有一个月呢。”沈黎把东西搬进屋,开始分东西。 外婆家,二叔家,小姨家,都少不了。 当然,还有萧老,她看里面有大马哈鱼,有十来斤,可能是洪胜利带人冬捕了。 看来这么些日子,他们也没闲着。 “你们村支人不错。”陈桂珍说。 “是很不错。”沈黎分好东西,问陈桂珍,“还有时间,我给二叔和姥他们送去,下午再给小姨送去。” 陈桂珍答应,将其余东西收起来。 翠花买菜回来,看见沈黎搬东西,就问谁给的东西。 沈黎笑了笑:“不是您给的。” 翠花被噎了一下:“这孩子,越来越牙尖嘴利了,小心找不到婆家。” “找不到婆家,我就住娘家,您就别操这份心了,有空多琢磨一下厨艺,儿子就不和您闹腾了。”沈黎提着东西走了。 陈桂珍躲在屋里偷听,抿嘴偷乐。 翠花婶子气的跺脚。 沈黎先给沈二叔一家送,又去了陈家。 陈母正准备做饭,看见沈黎来了,笑着把人拉进屋:“你妈怎么样了,好些了吗,你怎么又送东西?” “我妈好多了,您不用惦记,这些都是乡下捎过来的,我们一家也吃不完,给您送一些。”沈黎说。 陈母给沈黎倒了杯水:“你也别送了,我有东西,你外公是大领导,职位高,有很多补贴,他经常让人送过来。” 她不想要,可那小战士放下东西就跑,她追都追不上。 她们想断绝关系,那人根本不容易。 “他给您,您就拿着白。”沈黎道。 萧老现在是孤家寡人,吃不完也是放着,与其便宜了冯雅娟的孩子,还不如给姥姥他们呢。 沈黎陪着陈母说了会话,就要回去。 陈母要留沈黎吃饭,沈黎没留:“我妈在家,虽然伤势好多了,我还是不放心。” 闺女伤势未愈,陈母也不放心,把沈黎送到门口,看着她骑车离开。 沈黎回家做饭,和陈桂珍说起了洪山大队的事儿。 “你一直不回去,村支不怕你不回去。”陈桂珍给沈黎烧火。 沈黎拿了一条鱼,准备做个地锅鱼。 大马哈鱼一定要去皮,因为有很多硬刺儿。 去皮后切块,鱼肠和鱼肚留着,炖着吃好吃。 五花肉切片,放油锅里煸炒出油,加入各种调料,放入大马哈鱼,开锅味儿就出来了。 王奶奶探出头:“小黎做饭呢,又做了什么好吃的,这也太香了。” 她实在没忍住,才出来问问。 “是不是炖肉了,回头给我一碗。”翠花婶子探出头,厚脸皮直接要。 王奶奶怼回去:“我看你长得像一块肉,出门都不带脑子。” 开口就要一碗,也
好意思。 “昨个儿您包的饺子,怎么没给我送一碗。” 为了增加香味,沈黎又往锅里放入人参,枸杞,紫苏和桂圆等。 翠花:“我们家自己都不够吃,凭啥给你呀?” 沈黎开始活玉米面,冷嗤一声:“我们家也不够吃,凭啥给你?” 翠花噎住,撇撇嘴,回屋,随后传来摔摔打打的声音。 沈黎对王奶奶说:“王奶奶,我做了鱼,一会儿给您送一碗去。” 王奶奶也不客气,直接应了一声行。 实在是味道太香了。 沈玉清他们回来,一下子就闻见味儿了,都问沈黎做了什么好吃的。 沈黎笑了:“你们猜。” 几个孩子都是吃货,这鱼鲜味儿了,大声说是鱼。 陈桂珍拄着拐杖走出来,笑着道:“一个个的,鼻子都灵,快洗手吃饭吧。” 沈黎用盆子盛菜,又盛了一碗递给身边的沈蕊,朝王奶奶家努努嘴。 沈蕊会意,端着碗给王奶奶送去。 再回来时拿了一块羊肉,看着有三四斤。 沈蕊懊恼:“王奶奶非要给,我不打算要的,王奶奶说是王祥哥寄过来的,让咱们尝尝鲜。” “放起来吧,回头咱们包羊肉饺子吃。”沈黎看过去,发现羊肉很新鲜,也不知怎么弄来的。 “ 这顿吃的鱼,下顿吃饺子,会不会太奢侈?”陈桂珍很担心,别人都看着他们家呢。 沈玉清也是这意思。 “弟弟妹妹们还在长身体,要是吃不好,影响长个,将来吃多少都补不回来。 ”沈黎不建议节省。 上一世,弟弟妹妹们的身高都矮,这一世有条件,坚决补回来,不能因为身高,将来被人歧视。 陈桂珍和沈玉清沉默。 下午一点多,沈黎去了趟军区大院,把大马哈鱼给门口的警卫,让他给萧老。 萧老纵有再多的不是,也是母亲的父亲,更是一位爱国军人,曾为国浴血沙场,奋不顾身。 这样的人,值得尊敬。 她要离开,不能时时刻刻守着家人,有萧老在,她放心不少。 冯雅娟还没死,肯定还会作妖吧。 门口的警卫不接受,就问沈黎:“要是首长问起来,我该说谁送的。” 他不认识这个漂亮的女孩。 沈黎想了想道:“就说他女儿吧。” 警卫更不解,萧老的女儿她认识,趾高气扬,从不把他们这些小兵放在眼里,这姑娘明显不是。 沈黎转身走了,没再给警卫问话的机会。 沈家人如愿吃到了羊肉饺子。 到了年底,沈玉清带来一个好消息,制药厂分房了,年前他们可以搬过去。 过年在新房那边过。 沈黎也高兴。 这一世,到底不同了。 他们家如愿分到了房子。 三居室,房子虽不大,却比这边宽敞,最关键的是,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有生活隐私。 沈黎准备做顿好吃地庆祝一下。 陈桂珍难得没拦着,还要给沈黎打下手。 还没开始做,院里传来一阵哭闹声。 听见熟悉的声音,沈黎眉头紧皱,这顿饭恐怕吃不消停。 果然,翠花婶子直接朝他们家过来。 “沈玉清,你给我滚出来,你到底用了什么手段,才到了房子。”翠花婶子一下推开沈家的门。 沈黎率先出来:“我爸不会耍手段,更不屑耍手段,只会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工作。你想分房,去厂里找领导,来我家闹什么。” “要不是你们家,我们家能分不到房子。”翠花婶子一手掐腰,一手指着沈黎。 沈黎一把拍开她的手:“说话就说话,别指指点点的。我还是那句话,分房的事,我们无能为力。” 翠花婶子不信,非要让沈玉清两口子出来,把话说清楚。 沈玉清出来:“论资排辈,论能力贡献,房子怎么也能轮到我家,你们家没分到房子,尽管去厂里找领导,找不到我家。” 这次分房的不止他一家。 翠花不找别人闹,偏来他家,就是看他们家好欺负,这房子,他要定了,绝不会让出去。 翠花明显不信他的话:“你放屁,轮也是先轮我们家,也轮不到你家。” <
> “分房的有十多家,资历都比你家老,怎么就先轮你家了。”沈玉清不赞同他的话。 翠花男人走过来,拉着翠花往屋里走。 翠花不依不饶,扬言要去找领导。 进了屋,她就不吵吵了,不知她男人说了什么。 沈黎不明原因,问她爸:“爸,她不会还闹吧。” 沈玉清摇头,他也不知道。 沈黎觉得这事儿没完,肯定还有得闹。 果不其然,刚到上班的点,翠花就找了厂里领导,说有人走后门托关系,才分了房子。 领导问翠花,谁托了关系走了后门,让她指名道姓。 翠花直接说沈玉清。 还说沈家有亲戚,当了大官,还开着吉普车,要说没走后门,谁信呀? 对此,领导相当重视,专门成立了调查小组,特意调查分房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