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来了就意味着暑假来了。
秦霖铃下定决心这个暑假要留在W市打工,在距离正式放假前一周就开始找工作。
汪子一劝了无数次,发现在这件事上秦霖铃还真是油盐不进,她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就只能每天打好饭守在宿舍等她带着各种消息回来。
七月的宿舍早已闷热起来,汪子一坐在床边,MP3里的歌曲像初夏的蝉鸣一样聒噪,她把耳机摘下来扔在一边,秦霖铃中午出去找工作已经三个多小时了,不知道她一个人在陌生城市里走了多少路,不知道她会遇见些什么样的事情,莫名地担忧,压制不住的烦躁让汪子一如坐针毡。
她爬到秦霖铃床上,想起她去年冬天发烧时自己在她床上睡过的一晚,枕头上独有的味道就恰如其分地传过来,汪子一抱起她的枕头,有点贪婪地深嗅一口,正自陶醉时,枕头里一个记事本掉了出来。
汪子一看着这个廉价的硬皮本子,心一下就慌了。把笔记本拿在手中,做贼心虚往门口看了一眼,翻开第一页,扉页上什么都没写,再翻一页,秀丽颀长的字迹只在页下角签了个名字:秦霖铃。看着这个名字,汪子一觉得笔记本重得拿不动,“啪”的一声掉在床上,吓了她一大跳。
汪子一装模作样把笔记本放回枕头拍了拍,想要坚持美德尊重她人隐私,眼睛却又忍不住一直飘向门口,一滴汗滑下来:“反正都这么鬼鬼祟祟了,不如看看吧。”
汪汪:
见信如面……
刚看了两行字,汪子一就像被人迎头一击,她捧着笔记本,像小心地棒着自己的一颗心脏…
两封信,八九页纸,汪子一翻来覆去看到肝胆俱裂,喉头堵了块什么噎住呼吸,眼里噙着的一汪泪水转了几圈又憋回去。
合上日记本,塞回枕头,原封不动地照原样摆好,汪子一从秦霖铃床上爬下来,慢慢拉直理顺她的床单。
走进卫生间,把手泡在没洗的衣服里,冷水的触感仿佛惊醒了她,让她刹那间支离破碎。“我猜到你的普通故事一定很难过,但我不知道你有这么多难过的‘普通’故事。”汪子一拳头捏紧,她明白了她这么执着找工作的原因,她看懂了她那颗冰封的心,此时此刻,她好想秦霖铃站在面前,好想抱着她大声哭喊,问她的肩膀还痛不痛,问她过年到底又发生了什么,问她心里还藏了多少苦难……
可她忍住了,就像从头到尾都没见过那个笔记本一样,她第一次学会了克制,平静地把脏衣服洗好晾起来,再把秦霖铃那双旧球鞋翻出来刷干净,把她的饭盒用开水烫好擦干,用她的梳子把头发梳顺,然后坐在床边,等着她回来。
下午四点半,秦霖铃带着一身臭汗回到寝室。
汪子一递上一瓶可乐,打开瓶盖,碳酸饮料发出“呲”地一声轻响。
秦霖铃几口把可乐喝下一半,冰凉的舒适刺激了五脏六腑,她惬意地伸个懒腰,靠住了汪子一的小床。
“今天怎么样?”汪子一看出秦霖铃今天回来后状态不错,一定是有“好”消息了。
“嗯,今天找到两个地方,一个是大型超市请收银员,这份工作挺正式的,但是他们好像不太想招暑假工,而且还不包住。”
“哦,那另一个呢?”
秦霖铃没有马上接话,手指一直玩着可乐瓶上的商标:“另一个我觉得挺好的,不仅包住,底薪还高,而且以后开学了和上课时间也不冲突。”
汪子一心里一紧:“什么工作和上课时间不冲突?”
秦霖铃刻意解释着:“这个工作我是在报纸的招聘页面看到的,今天去的时候还挺多人报名。”
“嗯,那是什么呢?”汪子一装作漫不经心靠过去:“哎呀,你衣服都汗湿了,要不先去洗澡,要不先把T恤脱下来。”
秦霖铃背过身,刚把衣服脱下,汪子一就把头转到她正面。
飞快地在她肩上扫了一眼,嘴巴却油嘴滑舌:“还挺大!”
秦霖铃把换下的衣服丢到汪子一头上:“你是不是讨打?”被衣服盖住的脸上,汪子一咬紧牙关,眼里的心疼一闪而过,她看见了那个不明显的疤,像个扭曲的虫子爬在她白皙左肩上。
“你接着说,那个包住的工作是什么?”汪子一取下衣服,把它丢进脸盆。
“是…在酒吧站吧台……”
“什么?”汪子一声音提高八度:“你去过酒吧吗?你知道酒吧是什么场合吗?你去了酒吧还不够别人下酒吃一顿。”
“你去过酒吧?干嘛说得这么严重?”秦霖铃瓮声瓮气,明显底气不足。
“我没去过,但是我听说过,酒吧里都是黑社会和流氓,还有大色狼。”
秦霖铃乐了,虽然酒吧这种环境应该挺复杂的,但是也没有汪子一说的这么严重:“汪汪啊,现在是法治社会,哪里来那么多黑社会?”
“我不管,你不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