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萧老呼吸一窒，想说他们是夫妻。 再一想，如今各自成家，可不就是没关系了。 他沉默不言，想了想半晌才道：“你要是想复婚，我也可以。” 陈母直接啐他一口：“呸，你个老不正经的，谁想和你复婚，你倒是想得美。” 沈黎在外面听得直乐，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萧老看过来，问沈黎：“你想留在城里？” 沈黎看了看旁边，才知萧老是和自己说话，道：“没有。” “你姥想让我给你找份工作，你可以说些好话，要是我听着顺耳，我可以帮忙。”萧老难得开口。 他轻易不求人，但不是不能开口。为了妻儿，他能舍下脸皮，不就是求人吗，又不是没关系。 求一回，又何妨。大不了，他从别的地方补偿。 陈母想发火，沈黎走过来，按住陈母，让她别生气，对萧老道：“我没打算留在城里。” 她知道未来的发展，将来会恢复高考，所有知青都有回城的机会。 沈黎不急于这一时，再说，她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萧老看向陈母，想听陈母解释。 沈黎道：“我会医术，我舅舅的腿被人接错了，是我打断了他的腿，给他重新接骨的，你要是不信，可以让人检查一下。” 顿了顿，继续说：“我这人，别的本事没有，学习能力挺强，只要我想学，就没有学不会的，我的老师说，我可以出事了，医院很缺医生吧，只要我想去上班，就能去。所以，你不用为我费心，我不需要，我的家人也不需要。” 萧老：“……” 人家不需要，他有些自作多情了。 为了不显尴尬，萧老笑了笑道：“你这孩子聪明，这一点倒是像我。” 倔强，聪明，那股不服输的劲儿，就是他年轻时候的翻版。 陈母翻了个白眼：“这是我外孙女，跟你有啥关系，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越老越不要脸了。” “你敢说她身上没淌着我的血。”萧老质问。 陈母不想看见萧老，直接把人赶走，还要留沈黎吃饭。 沈黎答应弟弟妹妹，要给他们包饺子，就没留。 出了陈家，走了百十米，见萧老站在车旁，似乎在等人。 沈黎知道，他应该等自己，沈黎假装不知，骑车离开。 萧老：“……” 合着他一大活人，就不起眼呗。 这丫头，和她外婆一样，就会气人。 这丫头不仅像自己，还像笙笙，不愧是他们老萧家的种。 小王看不过去，直接喊住沈黎。 沈黎停下车，回头看过来：“你们怎么还不走，很闲吗？” 小王委屈：他们专门等她的，首长忙得很，全年无休，每天很晚才睡，早早就起来工作，要不是为了她，才不会在寒风中等待呢。 萧老知道，这丫头嘴硬心软，喜欢听好话，跟她外婆一样。 “小黎，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吗？”萧老笑着问。 沈黎眉眼弯弯，轻轻勾唇：“我要说不可以呢。” 萧老一噎，这丫头，果然和她外婆一样，就是专门来治他的。 “我就姑且喊你小黎。”萧老依然笑眯眯的，一点不见生气的模样。 沈黎：“我不让你喊，你也喊了，随你怎么喊吧。” 她一点儿不在乎，一个称呼而已。 萧老：“听说你当了大队长，还曾立过功，被上面嘉奖过，你要是真想留下，我可以想想办法。” 她自己进医院，还真有些麻烦。 “没兴趣。”沈黎推着自行车要走，“你还有别的事吗，没事我回家剁馅儿包饺子去了。” 听到饺子，萧老咽了咽口水。 他也很久没吃到饺子了，尤其是笙笙做的饺子，皮薄馅儿多，个个圆鼓鼓的，蘸着蒜汁儿吃，最好不过。 沈黎微微一笑：“我们家孩子多，穷，自己都不够吃，没有你的饭。” 抬腿跨上自行车，蹬车子离开。 小王瞪眼：“首长，她，肯定是故意的，太过分了。” 这么多年了，没几个人敢和首长这样说话，就是冯雅娟及她的几个孩子，都没人敢和首长这样说话。 萧老不怒反笑，望着沈黎的背影：“这丫头，对我的脾气。” 他想了想，道：“我
是不是有很多钱和票，你整理整理，给她们送去。” 闺女家八个孩子，虽然都不是小子，也是能吃的年纪，别饿着了。 还有大儿子一家，也不能不管，不能给他们找个好工作，你多补贴一些吧。 小王：“……” 沈黎回到家，先去看陈桂珍，问她想不想上厕所，要不要喝水。 陈桂珍摇头：“刚才王奶奶来了，她扶着我上了个厕所，又给我喝了水，我没事，你去忙吧。” “咱们真该谢谢王奶奶。”沈黎道。 她小时后，王奶奶就很照顾他们家。 说着话，沈黎把肉拿出来，洗干净切成小块，再剁成馅儿。 她手劲儿大，剁馅很快，几斤肉不到半个小时就好了。 剁好肉馅儿拌好，先腌着入味，又去洗白菜。 王奶奶刚才就听见声音了，出来见沈黎在洗白菜，问沈黎：“这是打算吃饺子呢？” 沈黎抬头，笑着答应：“明天吃，做好给您送一碗过去。” 王奶奶不客气，笑着应了：“那我就不客气了。好吃不过饺子，上次吃还是中秋节，算算时间，有些日子了。” “那您可要多吃些。”洗干净白菜，开始洗葱姜，要想饭菜香，少不了葱和姜。 李阿姨走过来，手里拿着几个焦叶子，问沈黎：“我做了焦叶子，小黎也尝尝。” 她没有工作，陈桂香受伤，不能去上班，李阿姨顶了缺，上了两天半，人精神了不少，做饭都舍得放油了。 中午炸了焦叶子，给沈家送来没见沈黎，又怕沈黎吃不上，这时候特意送来一些。 沈黎指了指旁边的碗：“放碗里，阿姨您下班了？” 她看了看屋里的钟表，已经五点半了。 “下班了，你这是准备包饺子呢？”李阿姨问。 沈家日子越来越好了，这些日子，隔三差五就吃到肉，没少引人眼红。 不过人家吃肉，那是人家的本事，眼红也没用。 要她说，还得自己踏踏实实工作，自家日子才能红红火火。 沈黎：“我想吃饺子了，弟弟妹妹们也馋了，就是麻烦些，我在家闲着也没事儿，包一顿解解馋。” 和李阿姨说了几句话，沈黎着手做晚饭。 晚饭是玉米粥，炒了肉沫萝卜炖粉条，配上二合面馒头，吃起来也挺香。 沈玉清下班回来，见沈黎剁好了肉馅儿，忍不住道：“你怎么不等我回来剁肉？” 他是家里的男人，平时剁肉都是他来。 话落，沈苒带着弟弟妹妹们进来，一进门就闻见了饭香，问沈黎：“大姐又做什么好吃的了？真香，我都要流口水了。” 沈珂仗着自己人小，挤过来朝锅里看：“萝卜粉条。” 不过有肉，这话不能往外说。 他不知道，就算他不说，别人也闻到了。 那味道，老香了，整个院子里的人都能闻见。 隔壁翠花婶子开始摔摔打打，忍不住抱怨：“吃吃吃，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咋不吃死你们。” 王奶奶在屋里搭腔：“你个满嘴喷粪的玩意儿，怪不得孩子抱怨你做饭难吃，就是因为你会喷粪，你做饭，就是龙肉，也是一股粪味儿。” 沈家人听见这话，笑得嘴角抽抽。 沈珂更离谱，抱着肚子蹲地上，嘴都咧到耳根子后面去了。 沈玉清难得笑出声，大声赞同道：“婶子这话太对了。” 沈黎盛了半碗菜，让沈苒给王奶奶送去。 王奶奶一个人，舍不得吃，晚饭一碗白粥，一个窝窝头，吃点小咸菜，有时候只喝一碗粥。 沈苒送菜过来，难得没拒绝，搬着板凳端着碗，拿着窝头坐门口吃，一面吃一面念叨：“这人啊，命都是注定的，强求不来。” 沈家人回屋吃饭。 沈黎道：“翠花婶子气得嘴要歪了。” “活该，谁让她整天盯着咱家。”沈萱道。 沈蕊：“她的嘴就是臭，她和我说话的时候，我都闻到了，我怀疑他不刷牙。” 沈玉清不想孩子说人是非，让孩子们赶紧吃饭。 几个孩子都听话，赶紧吃饭。 这时候隔壁又传来说话声了。 “妈，你都炒肉了，怎么不多加一点，这点儿肉够谁吃的。” 这是翠花婶子小儿子的声音，十七岁了，在上高
一，明年毕业。 毕业后没工作，也得下乡当知青。这是翠花婶子发愁的原因，省下来的钱，就想给小儿子买个工作。 砰的一声，应该是拍桌子的声音。 “吃都堵不上你的嘴，你要是觉得咱家的饭不好吃，就去别家吃，看谁让你吃。”翠花婶子大吼。 “妈，您别说了，再说这饭菜都不香了，我真以为里面有那啥呢。” 随后是翠花婶子的暴喝声：“滚。” 沈黎听见这话，不厚道笑出声。 沈玉清也抿嘴。 沈珂不理解，问沈黎：“大姐，二旺哥啥意思？” 沈黎解释：“饭菜不香了，有粪呗，因为他妈会喷粪。” 沈珂眯着眼睛笑：“那还真有可能。” 大家笑起来，沈玉清让孩子们赶紧吃饭，别西家常东家短的。 饭后沈苒刷碗，沈萍刷锅，沈慕收拾桌子。沈蕊扫地。 沈黎带着沈萱，沈艺，沈蕊和沈珂包饺子。 沈玉清去屋里照顾陈桂珍。 沈黎做事麻溜，揉面，切剂子，擀皮儿，沈萱几个包，每个人都数着数，看看自己能包多少个。 沈珂最小，包的饺子最难看，不过他自己喜欢：“大姐，你看我包的像不像元宝？” 不等沈黎说话，沈萱先开口：“你这啥也不像，我包得才像元宝。” 沈珂噘嘴：“大姐，五姐总是欺负我。” “就知道告状。”沈萱不满意。 沈黎擀着皮，盯着沈珂的饺子：“我看着不像元宝。”顿了顿，见沈珂变脸，“仔细一瞅，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沈珂展颜：“还是大姐有眼光。” 沈艺：“大姐要是不夸你，你肯定不说，大姐有眼光。”把手里的饺子递到沈黎跟前，“大姐，看看我包的饺子，是不是麦穗儿样的，咱姥教我的，别人都没学会，就我学会了。” “你这手真够巧的。”沈黎道。 沈苒，沈萍和沈慕干完活，也过来包饺子，问沈黎：“大姐，我们几个包，你擀皮儿能供得上吗？” “你们试试。”沈黎加快了手里的速度，眨眼一张皮儿出来。 姐弟几个擀皮的擀皮儿，包饺子的包饺子，二百多个饺子，也就用了半小时。 沈黎把饺子放橱柜里，关好门洗漱睡觉。 一早醒了，开始下饺子。 皮薄馅多的饺子，个个像元宝，煞是好看。 沈玉清起来，剥蒜捣蒜，调了个蒜汁儿。 这时候沈苒过来：“大姐，这饺子可真香，一定好吃。” 沈黎把一个碗递给沈苒：“给王奶奶送去。” 沈苒接过来，转身就走，很快又跑回来，碗里盛了半碗辣椒酱：“王奶奶给的。” 王奶奶做的辣椒酱好吃，在这附近很有名，许多人提着东西，来找王奶奶做辣椒酱。 沈黎闻了闻：“饺子配辣椒酱也好吃。” 王奶奶听见这话，在屋里搭腔：“小黎要是喜欢吃，我这里还有，改明儿给你多做些，让你带走。” 沈黎道了谢，开始盛饺子，别看饺子二百多个，一人一碗都不够。 沈玉清先给陈桂珍送了一碗，又回来端自己的，还对沈黎竖起大拇指：“小黎手艺越来越好的，这饺子味道绝了，比我以前吃到的都好吃。” “您喜欢就好。” 沈珂端着空碗回来：“大姐，我还要。” 他人小，沈黎给他盛了五六个，让他先吃着，谁知沈黎还没吃，沈珂就吃完了。 沈黎问沈珂：“好吃吗，咸了还是淡了？” 沈珂摇头：“忘了。” 一句话引得众人大笑。 沈玉清哭笑不得：“你小子，吃饺子整个吞下去的吧。” 沈珂摇头：“没有，我嚼了几下，太好吃了。” 说着话，一家人进屋吃饺子。 翠花婶子站在门口，哼了一声，碎了一口。 她小儿子出来，直接说：“别整天眼红人家，你也割点肉包回饺子，咱们也能尝尝鲜。” “吃吃吃就知道吃，咋不……” 翠花一句话没说完，就听她小儿子说：“妈，你可别再说脏话了，我觉得咱家的饭有味儿。” 回头王奶奶再骂起来，他还怎么吃饭。 翠花无言以对，指着他儿子
，你了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 沈家人在屋里吃饭，听见这话，笑出声。 翠花婶子家的饭，可能真有味儿，连他儿子都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