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张苗苗这副行将就木的表情，肖胜并没有追问，而是黯着眼说：“去二楼吧。” 二层是办公区。办公区很大，有很多间办公室，但是只有一间办公室开着，也就是张苗苗和古田的办公室。 庄园外面看着寒酸，里面却是非常现代化，一楼的无人工厂已经让徐千里一行大开眼界了。 而此时，张苗苗的电脑正在自动接订单并向下面的工厂下达生产任务什么的，确实非常的智能。 其它的办公室也都有桌椅，但是因为没有人使用，所有的家俱都用白布或者报纸什么的盖着，因为门上都有透明玻璃，所以不用开门也能够看清每个房间里面的陈设。 肖胜顺着走廊将每个房间从外面巡视了一遍，道：“把每间办公室的门都打开。” 张苗苗一脸为难地说：“您也看见了，里面都没人。” “让你打开就打开！”肖胜的眼神凌厉异常，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张苗苗无奈地垂着头，像霜打了茄子一样，排着在每个办公室的门前刷脸。 肖胜三人分头排查所有的办公室。 徐千里走进了一间不大的办公室，里面大概能容纳三人办公。徐千里用手指轻轻地捻了捻用来防尘的白布，竟然一尘不染。 突然，他猛得将整个办公室所有的防尘白布扯掉，露出了三张办公桌。一张桌子上胶水、订机、便签纸等办公用品一应俱全。他又摸了摸第二张办公桌上的电脑主机，竟然还是热的。第三张办公桌下面有一个垃圾桶，里面有一袋刚喝完的庄园自产的牛奶，袋子上面显示的日期就是今天。 二楼的尽头，是一间会议室，这个会议室很大，能容纳下至少一百人，所以有两个门。肖胜打量会议室主席台背后的那面墙，墙上赫然写着“生态、安全、高效、高产”八个大字。 徐千里走近那面墙，正准备用指关节叩一叩墙体。就听见张苗苗突然情绪高涨地大喊：“上面一层就是我们员工的休息区了。另外两位老员工在六层，一会儿有什么问题，你们也可以问问他们。” 说完，还着急地引着他们往三楼走，徐千里和肖胜互相觑了一眼。但肖胜示意还是先跟着张苗苗上楼，看她到底还有什么花样。 来到了三楼，张苗苗只打开了自己的宿舍门。看起来和普通的宿舍一样。有一张床、柜子、桌子等。平时她和古田都住在离庄园不远的镇子上，所以这里的宿舍就比较简单。 肖胜：“把其它的宿舍打开几个。” “对不起，其它宿舍的钥匙我都没有，因为平时只有五个人居住，园主也只留下了有限的几个宿舍的钥匙。”这次因为是生活区，她没有钥匙似乎是天经地义的，她这话说起来也显得理直气壮。 这个张苗苗看起来人很拘谨，不善言辞，其实脑子还是很灵光的。她早知道到了这里自己就可以以没有钥匙为借口，阻止徐千里一行人的排查。 肖胜本来脸色已经沉了下去，但他还是刻意压了压火气，用一种平缓的语气对张苗苗说：“那就先看看你们那两个老员工的宿舍吧。” 两位还住在庄园的老员工都住在了六楼，因为六楼有个很大的露台，方便他们到那里透气。 他们乘电梯来到了六楼，首先来到了602房，因为这间离电梯较近。 张苗苗一边敲门，一边轻声的问：“祥伯，你在吗？我是苗苗。有三位警察同志想见见您。” 等了约莫快一分钟的时间，门才缓缓地打开，一个大概60多岁的男性紧张地向外张望。 “祥伯，您好，我是来自灿阳市刑警大队的肖胜，很高兴认识您，我们正在调查一起警员被害的案件，需要您的配合。”肖胜语气温和，但配合着他本身的气质，还有那身制服，还是会给人一种压迫感。 “当……当然可以。”祥伯嚅嚅地说 “我们可以进去吗？” “这……” 还不等祥伯考虑，肖胜就已经轻柔地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和三楼的宿舍不同，这里其实是更像是一间公寓，里面的结构是三室一厅，所有的家电一应俱全。这个当然也可以理解，因为毕竟祥伯是在这里过日子的。 徐千里快速查看着各个房间。这个祥伯显然是个很会生活的人，房间里很有生活的情调。每个房间里都插着鲜花，虽然这个季节了，多是菊花类的，但还是能看出主人对生活的热爱和认真。 房间里还有一架钢琴，徐千里小心地打开钢琴的盖子。上面没有一丝浮土，说明主人平时经常会弹奏它。徐千里故意用手指在上面按来按去，他不会弹琴，用一个食指“演奏”出了一堆很不和谐的音符，仿佛“牛”在弹
琴。 “平时这屋里还有什么人吗？”肖胜问道。 “没……没有啦，就我一个人。” “肖警官，您别见怪，祥伯因为已经很久不与外界接触，厂里人又少，所以有点认生。”张苗苗这会儿似乎放松多了，不像刚才那般忸怩了。 “就您一个人住，这餐具可真不少啊。”徐千里一边在厨房里随意地翻看着。 “平时，苗苗他们也经常过来，所以，所以就多准备了一些。” 徐千里又来到了卧室，翻看着衣柜里的衣服。衣柜里就没有几件衣服，一看就都是祥伯日常穿的。 但是有一件毛衣明显是人手工织得，因为这个人织毛衣的水平一般，所以能看出两个衣袖不一样长。但是祥伯应该是很喜欢这件衣服，因为已经被水洗得都脱色了，显然是经常穿着。 肖胜意味深长地挥了挥手，示意可以走了。 “感谢您的配合。”徐千里一边说着，一边伸出右手。祥伯僵硬地挤出来了一个让人浑身难受的微笑，怔怔地也伸出了右手。 当徐千里握住那只手的时候，能明显地感觉他手上满是冷汗，而且已经不知道出了几层，手已经冰凉，还有那满手的老茧：“祥伯虽然退休了，也一直没闲着吧。” “也就……就经常在庄园里干干农活，捣鼓捣鼓机器什么的。” 出了602的门，张苗苗这会反而越发地热情起来了：“另一位年纪更大些，住在623。” 因为建筑本身很大，两个老员工虽然在同一层，但两个人的房间竟然相隔了很远，分布在那个大大的露台两边。 正在他们来到了623门前，张苗苗准备敲门的时候。肖胜突然一只手挡在了她准备敲门的那只手跟前：“不用看了，我们还去一下四楼看看吧。” “四楼至少我在的这三十多年，从来就没有人住，我一把钥匙都没有的。” 张苗苗突然又紧张了起来，再加上这会距离肖胜又很近，可以看到她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薄薄的一层汗。 “没关系，能看见什么就看看什么。”肖胜还是用他那带霜的语气缓缓地说。 四楼，肖胜一边在走廊里踱步前行，一边随手开着走廊上的灯，那灯伴着开关一声一声的敲击声，然后一盏一盏地亮起。 张苗苗紧随其后，偷偷地撩起眼睑看着肖胜的背影。 徐千里紧随其后：“平时没人住还打扫得这么干净！”。 张苗苗赶紧回了神，将眼睛从肖胜背上移开：“噢，那都是祥伯他们两位勤快，经常打扫。” “连门和门把手每天也都擦的呀！”徐千里用手蹭蹭门把手，又捻了捻道。 “是呀，我都说反正平时也没人不用打扫了，但是他们还是每天认认真真地过一遍。” “那他们还真是老当益壮啊，每天干那么多的重活，还要打扫这么大的一个……城堡。”徐千里道，“我觉得你现在给我们变出两个机器人来说是他们打扫的，可能更可信一些。” 徐千里话音刚落，肖胜就突然站定了，他缓缓地转过头，面向张苗苗：“你可知道对警察撒谎要负什么责任吗？” “我……没……”张苗苗的嘴巴一张一张的，很费劲地说话。 她从小就是个不爱说话的好孩子，但今天这个场面她不仅要说话，还非得说谎话，还是对警察说谎。也不知道前面是她真的骗过了徐千里他们还是因为他们不急于戳穿她的谎言。一想到这些，张苗苗就已经紧张得要疯了。现在肖胜这么问她，简直就像压垮骆驼的那最后一根稻草，张苗苗感觉自己的神经已经要崩断了。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想好了再说，到底有没有钥匙，能不能打开这些门。” “没……没有！不……不能……”张苗苗紧张得两肩耸起，嘴唇发白，全身抖得厉害。 “小赵，”他们一组的第三位干警名叫赵琪，是专业的开锁专家，原来肖胜带着他是有原因的。 看到肖胜对他使了一个眼色，立刻从兜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打开后是各种小巧的开锁工具。只用了不到1分钟的工夫就打开了跟前的一个房间。然后紧接着又去开下一间的门，一连开了五间房。 四楼的户型有点像三楼，类似于单身宿舍。第一个房间里很奇特，竟然没有床，只有一个浅浅的长方形水池。水池的一头是凸起的设计，其实就像是枕头。这个水池其实是一张灌满水的床。 第二和第三个房间是通着的，里面不仅仅是相邻两间打通的，四层正上方的两间房也打通的，也就是四间房通着。 里面所有的家俱都很大，尤其是那张床，至少3米长
。洗手间里面花洒至少装在了四米的高度。而镜子什么的也都在3米处，仿佛里面住着一个巨人。 第三个房间看着还算正常，但是床头并没有枕头，而是陷下去的，可以放下一个大南瓜。 “这就是你们几十年没打开过的房间吗？”徐千里反问张苗苗。 张苗苗此时脸色已经铁青，似乎已经脱了力，徒然地靠在墙上。 肖胜此时正眉头发紧，突然这时电话响了，是老杨打来的。 “嗯，嗯，嗯，”应该是老杨在电话那头汇报调查情况，“好的，我们这边也有很多发现，你们先回来吧。” 接完老杨的电话，肖胜对没精打采的张苗苗说：“找个宽敞点的屋子，让那两个老员工也一起过来。” “就到二楼那个会议室吧！”徐千里建议说。 “那个地方太大了，还是去我办公室吧！” “就去会议室！”肖胜的语气犀利而冷冽，“一会儿怕是会议室的地方还不一定够呢。” 而张苗苗此时几乎快要瘫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