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东阳走出渊阁,抬头看着漫天星空,老脸挤动了下:“这个时候陛下传召,想来与海事有关。”
杨廷和语气凝重,压低声音:“有人通风报信了。”
李东阳皱眉,看了一眼杨廷和没有应声。
知道海图、宝船图纸在刘大夏府上的人并不多,内阁前脚刚安排人告知刘如愚,后脚特勤局就跟了过去,如果说他们没收到准确消息李东阳不信。
到底是谁走漏消息,兵部的人,还是督察院的人,亦或是在内阁中办事的人,这不好说,也不能随意揣测。
王廷相到了,见到李东阳、杨廷和两人,叹道:“刘如愚差点为曾绍贤所杀,伤口几乎划过整个胸膛,若不是收了力……”
李东阳摇了摇头,问道:“特勤局的人拿走了图纸,是吗?”
王廷相看了一眼李东阳。
你这老头子好歹关心下刘如愚,毕竟那是刘大夏的孙子,刘大夏和你是至交……
李东阳不介意刘如愚是死是活,死了也不过是刘大夏白发人送黑发人,可图纸落入皇帝手中,一旦兴海事,大明每年要送多少黑发人?
“拿走了大部。”
王廷相严肃地回道。
李东阳叹了口气,见工部尚李鐩姗姗而来,便开口道:“去华殿吧。”
华殿,灯火明亮。
朱厚照开门见山,指了指桌案上的海图与宝船图纸,沉声道:“这些原本应该存放于兵部房,缘何出现在了刘大夏府上,这件事朕等刘大夏回来再追究。现在,朕要重新整顿龙江船厂,再造宝船,重建大明水师。”
李东阳、杨廷和等人没想到朱厚照如此直接,加上没有太多准备,一个个沉默以对。
朱厚照端起茶碗,暼了一眼四人,道:“说话吧,让朕听听你们如何反对此事。”
李东阳无奈,只好走出来,严肃地说:“陛下,臣反对有三。”
“讲。”
“其一,造宝船制造耗费巨大,据臣所知,仅仅是造一艘宝船,便需要六千余两;其二,远航耗费巨大,各类物资耗费难以计数;其三,大宝船制成之后,除远航外更无用武之地,而维护、打理宝船,又是一笔花销……”
“说完了?”
“陛下,宝船出海,过于张扬,一旦有所成,朝廷必然滥加赏赐。如今各地百姓日子过得艰难,这时征调徭役恐增民怨……”
“完了?”
“臣说完了。”
朱厚照起身,从桌案后走了出来,抬起右手,伸出一根手指,肃然道:“刚刚李首辅其实说了四点,朕简而概之,前面三点是‘花钱太多’,后面一点是‘劳民太多’,你们认可否?”
杨廷和、李鐩等人连连点头。
朱厚照看向李东阳:“造宝船的钱,内承运出,不涉户部。另外,朕不征调徭役,而是招募船匠,一应钱粮,同样由内承运出。所以,内阁还要反对吗?”
“这——”
李东阳惊讶地看着朱厚照。
杨廷和眉头微动,走出道:“既是如此,那臣无异议。”
李东阳侧身看了一眼杨廷和,眉头皱了皱,最终低下头:“臣无异议。”
朱厚照干脆利索地解决了内阁,然后看向工部尚李鐩。
李鐩见皇帝如此强势,内阁都表态不反对,那自己实在没必要在这件事上得罪皇帝,也跟着点了头。
王廷相见朱厚照看过来,肃然道:“只要陛下拟旨,不动户部钱粮,臣无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