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策看了妇人一眼,“令郎生的什么病?”
“公子……”妇人说着,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孩儿他爹半年前上山采药摔死了,可怜我们孤儿寡母。前些日子,小儿给人家砍柴,也从山上滚了下来,摔断了腿,至今还在家里躺着……”
妇人说得泣不成声,引得周围的人都围了上来,纷纷说可怜。
“要是能替她,我都愿意替他去死了,可怜他才十二岁啊……”
妇人声泪俱下,听得傅清初也不禁动容,转眼看着司徒策。司徒策亦是眉头紧锁,从怀中拿出一块银子,“快拿去给他看病吧。”
“谢谢公子,谢谢公子。”妇人拿了钱,忙给司徒策磕头,“菩萨一定保佑您大富大贵。”
“快去吧,别耽误了。”司徒策沉声道。
妇人一边道谢一边起身,傅清初忙站起身来喊住她,“大嫂子,你把这碗馄饨也带上吧。”
“多谢姑娘了,我要忙着给孩子抓药,就不用了。”妇人说着,拿着银子,消失在了人群中。
众人称赞了傅清初与司徒策是大善人,傅清初却还挂念着那妇人与孩子,“矜寡孤独,这对母子就占了俩,也不知天下还有多少这样的人。京城尚且如此,更何况其他?”
司徒策垂眸吹着馄饨汤,淡淡道:“世上的事,有好有坏,世上的人,亦是如此。”
傅清初转眼看着他,心中有些不解。他不是要做到海晏河清?要他的百姓都吃得饱穿得暖?为何此时又如此冷静?
她托腮看着妇人远去的背影,顿时什么胃口都没有了。
司徒策看着她,“再不吃就坨了。”
“可有的人没得吃呢。”她不解地看着他,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一丝不忍。
“饭要一口一口地吃,事要一件一件地做,你不好好吃饭,以后他们怎么能吃饱饭?”司徒策说着,将吹冷的那碗馄饨推到她面前,自己端过了她的那一碗。
闻言,傅清初方才明白过来,他哪里是过于冷静,是太清楚这天下如何了。他目前能做的,就只能是养好身子,为了他的百姓,他的海晏河清。
吃过宵夜,也快到宵禁了,傅清初以为要回木生别院,司徒策却带着她朝反方向走。
“今晚还回去,不是招人恨吗?”司徒策好笑道。
傅清初:“……”
那二人敢恨你?
但也乖乖地跟着他走。
转过几条巷子,听见有妇人喊孩子回家睡觉了。傅清初抬眼,就见一群孩子还在游戏,妇人喊了几声不见人回家,生气地喊道:“张礼富,是你来还是我来?”
小孩儿闻声,忙丢了手中的棍子,他娘却已经走出门了,一把拧住他的耳朵,“和你爹一个德性,不给一点颜色看看,以为我和你们说笑。”
妇人领着孩子往回走着,转身就见傅清初与司徒策,顿时变了脸色。
“你——”
傅清初一脸惊讶地望着妇人,这不是刚才向他们乞讨的妇人又是谁?
她丈夫不是死了吗?孩子不是摔断了腿吗?
妇人做贼心虚,扯着孩子匆匆走了,进了家门,立即落了锁。
傅清初:“……”
“她——”傅清初一脸震惊地看着司徒策,“她是个骗子!”
“嗯。”司徒策笑着看着她。
“她怎么能编出那种谎话?不行,我要去找她理论!”
“好了,”司徒策忙拉住气势汹汹的人,笑道,“别白费口舌了,也没有多少钱。”
“不是钱的事,是她骗了我!”
“骗你的人多了,不多她一个。”司徒策笑着哄着,“好了好了,不生气了,以后长记性就是了。”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傅清初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司徒策笑着点头,傅清初就更生气了,“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人那么多,也不好当面拆穿,到时候倒是我们不占理了。”司徒策和声道。
当时那么多人围观,要是与那妇人吵起来,众人估计得认为他们不仅不做好事,反倒去污蔑别人。
“你怎么知道她是骗子?”傅清初皱眉看着他,十分不解,“难道你被骗过?”
“从买灯开始,她就一直跟着我们了。”
傅清初:“!?”
司徒策给她买了一盏海棠琉璃灯,花了二两银子,哪个没钱的敢买这么个没用的东西?既然有钱,估计就不在乎那么几钱散碎银子做善事了。
骗子一般骗不了穷人。
因为穷人没钱可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