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傻,自是懂得如何选择。
正如方老太说的那样,方家不欠她什么,能过上现在的舒坦日子,她还得感谢方家人。
先前敢阴阳怪气,是因为知晓方家人对她心怀愧疚,十多年来她偶尔作妖大家都包容她,只是她没想到今天会是这样的结果。
张春花又将方老太今天说的话回想了一遍,基本能断定对方说的都是心里话,非一时气急口不择言,不由暗暗心惊。
她娘家什么情况没有人比她了解,爹娘不会心疼她和离或者守活寡多年,他们只在意她不能再拿婆家的东西补贴娘家,在意她和离后还剩多少价值,然后千方百计的榨干她。
一想到和离后可能会过的日子,张春花心尖一颤,心里盘算着往后还是收敛一点为好。
“弟妹,我觉得娘说的对。”
张春花独自想事情的时候,满娘在旁弱弱地开口了。
她面对方家人时总觉得底气不够,但是在张春花面前没那么多顾忌,也相对大胆些。
“我打小就养在家里,即便没嫁给大哥哥,我也会把娘当亲娘孝顺,你以后少说两句,娘身体不算特别硬朗,别把她气病了。”
“嘿,嫂子,话可不能这么说,你……”
“好了好了,弟妹,你什么都不用说,我都懂,时辰不早了,我先去做饭。”
张春花想要反驳,刚开口就被满娘急急打断,说完人就跑了,哪里还有机会辩解?
“得,一大家子人都没问题,全是我的错,就我贱。”
张春花愤愤地低骂一句,浑身不得劲却无处发泄。
长辈们这一茬嘴架方柔不知道,她在接收到祖母暗示后并未听话的回自己屋,而是一口气跑到了村口老榕树底下百无聊赖地坐着。
一会儿捡地上的石头乱扔,一会儿扯榕树垂下的气生根胡乱卷作一团,心里烦躁,又有些迷茫。
“长大了真麻烦,也不知道哪个老祖宗定下的规矩,不成亲还不行。”
她独自碎碎念,想到今日媒婆登门说的亲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还不如隔壁村的刘财呢,好歹长得好看些,都打的什么主意我心里门清,什么腌臜货都帮说媒,也不怕得罪人,真是掉钱眼里了。”
方柔越念叨越生气,时不时抬头观察自己家所在的方向,直到看见媒婆拎着东西出来,急匆匆往陈三家去,心里才痛快些。
“呸,要不是祖母拦着,我非得大骂一顿,拿扫帚将人扫出去,好让满村子都知道我方柔不是好惹的,别什么人都来提亲。”
看媒婆的反应,想来是祖母已经将事情处理妥帖,方柔想了想,便起身慢慢往回走,路上遇到熟人打招呼,她即便心情不太好,也客客气气回应着。
可若是遇上故意挑事的,她也不惧,直接怼回去,什么情面不情面的,她才不在乎,别人也别指望看她的笑话。
……
方家初到杨柳村时,一家子老弱妇孺,唯一的成年男丁还瘸着腿,看上去很好欺负的样子,村里不少人都起了歪心思。
乱世本就艰难,杨柳村还特别穷。
那些游手好闲的二流子,三天两头在他们家门口转悠,再有一些泼辣不讲理的妇人,一个不防备就被讹上了。
谁都想捞点好处,都想着占便宜,欺负他们家势弱,没男丁镇着,可劲的折腾。
方老太年纪大了,有心无力,而方老三不如两个哥哥体壮,又是个温和的性子,当时顾头不顾尾,心力交猝,差点就要带着一家子灰溜溜离开了。
可那时候哪里都在打仗,城里乱,别的村也乱,与其在外面东奔西逃,还不如吃点亏再忍忍,躲过战祸再说。
大人们要忍,小的老的都委屈,一段时间下来,方柔忍不住了,她借着旁人欺上门的机会拎起柴刀就砍,整一个发疯到极致。
杨柳村的人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他们安于一隅,铁器都没几样,这么大一把刀砍下来,桌子都挨削了一角,惹事的人见状,赶忙逃回家了。
别看十三岁的方柔瘦瘦弱弱,还没长开,可那一顿发疯着实惊到了不少人,她泼辣彪悍的名声也因此打了出去。
见发疯有用,方柔不顾爹娘祖母的训斥教导,得空就去提水练力气,天天提刀在自家院子里砍木头,别说路过的人了,就是路过的鸡狗都要被她骂一顿。
在她的带动下,方家人慢慢支愣起来,时间一长,村里人在他们手下次次吃亏,慢慢地,也不敢轻易上门欺负了。
转眼间,三年过去,生活平平淡淡,方家人总算在杨柳村安稳下来。
他们短期内没有离开的想法,便拿出积蓄置办好田地,平时除了地里的活计,还会做些豆腐到附近的村子走村叫卖,与大家伙相处还算融洽,偶尔的摩擦都尽量当天解决,不留隔夜仇,左邻右舍如果遇到困难需要帮衬,他们一家也会尽自己所能帮衬一二。
是以,方家人在杨柳村的风评还算不错,他们家有什么事村里人也愿意搭把手。
“方家丫头,去洗衣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