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向晚被气笑了,得亏她做的一桩桩一件件事,都在楚舰寒的眼皮子底下,不然真是百口莫辩。
楚舰寒仿佛听到什么笑话一般:“唐夫人,你兴许不知,那日他们说的话,我一字不漏的听到了,要不要我复述一遍给你听?”
秦氏的脸色有一瞬间变的很难看,很快又回旋过来:“楚大公子真是无可救药,为了一个女人,连名声也不要了。你就算不顾惜自己的名声,好歹为清远候府着想才是。”
唐向晚估摸着时辰,唐初光也快到了,便说:“母亲,你处处为清远候府着想,怎么就不为父亲和婳儿还有五弟着想?就算你说的话句句属实,别人想着法儿捂住,要把这些事烂在肚子里都来不及,你唯恐天下不乱,巴不得宣扬的全天下都知道。
我污名在外,旁人也只会说你教女无方。你可想过不曾,今日我一旦已弃妇的身份回到唐府,将来还有谁愿意娶婳儿?还有哪家的父母,敢把女儿嫁给咱们这样的人家?
毕竟没有一个嫡母,眼看着庶女高嫁,抬高了家中的门楣,还想方设法的把她拉下去。万一你不喜欢他们,故技重施,他们的儿女,还有什么脸面苟活于世?”
一连窜的问题,问的秦氏始料不及。她只顾着图一时之快,却忘了她的婳儿和松哥儿尚未成亲!
当着众人的面,她怎能承认自己的错误?
造成这个局面的罪魁祸首,都是唐向晚。如果她跟着姒儿嫁入靖安王府,就生不出这许多事端。
她恶毒道:“一种米养百种人,你原不是我肚皮里出来的种,怎能相提并论?何况你姨娘是暖脚婢,你把你姨娘那些下三滥的手段,学了个淋漓尽致,怎配和我的一双儿女比较。”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紧接着一个青色的身影踏入屋内。众人还没来得及看清来者的长相,秦氏的脸上,已挨了一个重重地巴掌。
啪一声脆响,秦氏的脸迅速的肿了起来。她捂着脸扭头,就看到双眼冒火的唐初光,惊呼道:“老爷,你怎么来了?”
唐初光原本在当值,青竹来报,说秦氏被清远候府接去了,要用马车夫的事来玷污向晚的闺誉。他连告假都来不及,骑着马就来了。听到秦氏的话,真是火冒三丈:“毒妇,就因晚儿的姨娘在世时得罪过你几次,人死债消,你耿耿于怀多年也罢,怎可当众诋毁她?你可知女子的清白,比命还重要。”
唐向晚心中冷笑,接下来到她表演的时候了,泪光涟涟道:“父亲,嫡母当众污蔑我和马车夫有染,还说什么我贪慕虚荣,退掉和宋朝臣的婚事,蓄意勾引李青白。旁人不知其中的原委,你比谁也清楚,你须得还我清白,不然我也不顾惜唐府的名声,把什么都抖搂出来。”
屋内女眷的好奇心,又被吊了起来。莫非,这其中还有内幕不成?
唐初光恶狠狠的瞪向秦氏,他千叮咛万嘱咐,秦氏仍然一意孤行。今日坐实向晚和马车夫有染,别说她和楚舰寒的婚事做不做数,就是他也无颜在朝中做人。
人生的道路上,有这么一个绊脚石,他无论如何也走不远,飞不高。
似下了什么决心般道:“我念你为唐家生下两女一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对你做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上次你污蔑晚儿,我原谅你了。今日你竟敢在晚儿敬茶的这一日,从唐府特意赶到清远候府诋毁她,为了以后家宅安宁,唐府是容不下你了。等会我就一纸休,你自回秦府去罢!”
秦氏的脸色陡然变的惨白,咚的一声跪在地上,抱住唐初光的小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哀求:“老爷,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求你不要休我,我已经三十多岁,你把我休了,以后我还怎么做人。”
屋内的仆妇被唬了一跳,同情的眼神落在秦氏的身上。如她们这个年纪被休,还不如一死百了。
唐初光一脚将秦氏踢开:“你知道被休无颜见人,怎么却不为晚儿考虑分毫?”
秦氏跪走向唐向晚,扯着她的衣袖苦苦哀求:“晚姐儿,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污蔑你了。你快劝劝你爹,让他不要休我,不然我只有死路一条。”
唐向晚眸中盛满了冷意,爹在气头上,说的话未必能当真。加之唐姒是靖安王妃,爹多少要顾及唐姒的感受。
好不容易把秦氏摁在地上摩擦,她可不会圣母心发作给她求情,凉凉开口:“你方才才说,我不是你肚皮里出来的种,我的心已经冷了,你来求我也无济于事。与其做无用功的事,不如好好的把事情解释清楚,兴许能博得父亲的原谅。”
秦氏颓然的倒在地上,明明距离搞垮唐向晚只有一步之遥,为何总会在关键的时候功亏一篑?
要承认是自己胡诌,替唐向晚澄清,她真的好不甘心。可是一旦被休,她还有什么脸面苟活于世?
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秦氏硬着头皮道:“楚夫人,真是对不住了,因我极为厌恶唐向晚,就想着借您的手,给唐向晚点颜色瞧瞧,没想到竟然把事情闹的如此大。”
小周氏冷眼旁观了这么久,知道大势已去。继续深究下去,也讨不到丝毫便宜。只能尽量的把自己摘干净,免得污水沾染到她身上:“唐夫人,俗话说虎毒不食子,向晚虽不是你肚皮里出来的,也由你一手抚养长大,怎可拿女子的清誉污蔑她?实在是过于恶毒。”
又看向唐向晚:“千错万错,一切都是我的错。舰寒虽并非我的亲生儿子,我姐姐临终的时候,我答应了要好好的照顾他。没有查明缘由,就信了你嫡母的话,实在是关心则乱,还望你看在我爱子心切的份上,莫要怨我恨我。”
唐向晚真想给小周氏鼓掌,一番话不仅把秦氏贬到了尘埃里,又突出她这个姨母是发自内心的爱护楚舰寒,两者比较,高低立判。
她冷嘲热讽道:“夫君有您这么好的母亲,想不好都难。”
小周氏心中一睹,好一张利嘴,但她可知,只图一时嘴快,是要付出代价的?
秦氏瞠目结舌,事情的起因虽因她而起,小周氏并非一点错也没有,小周氏竟然把责任推卸的干干净净。
她想要说些什么,唐初光怕秦氏又说出什么丢人的话来,粗暴的拽着她的手臂,道:“千错万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教妻无方,才惹出这么大的笑话。老夫人,侯爷,我们这就告辞了。”
楚老夫人想要为唐向晚出口恶气,到底不好责罚秦氏,对唐初光道:“虽说内宅由掌家娘子操持,亲家到底在朝中为官,须得爱惜自个和儿女的声誉才是,也不能由着夫人混闹。传出去,没得叫人笑话。”
唐初光脸面尽失,一叠声的说是,拉着秦氏走了。
唐向晚知道,经过今日一闹,可以消停许多日子了。
那些旁支也有许多看不惯小周氏做派的,不由都在心里发笑。小周氏娶了个厉害的儿媳妇,以后清远候可就热闹了。
楚舰寒的爹沉迷修道成仙,随着某位大师云游去了。是以给小周氏敬茶后,再没有人敢给唐向晚摆脸子。
出了中堂,唐向晚长长的吁了口气。不过是新妇敬茶而已,比和别人斗智斗勇还累上几分。
他们一前一后的往宝月楼走,他腿长,步子迈的又大,两个人很快就拉开距离。
楚舰寒迟迟没有看到她跟上来,回头看去,她满脸忧愁的绞着手帕,好奇道:“你在苦恼什么?”
唐向晚幽幽的看他一眼,她能苦恼什么?清远候府是小周氏掌持,他平常又宿在怡红院,对于宝月楼的事不怎么过问。
方才的事,委实令人心惊。
万一里面的婆子使女,都是小周氏的人,行动处处受到监视和牵制,住着必定不舒爽。
楚舰寒道:“我不喜欢猜女人的心思,你有什么想要的,或者有什么不满的事,只管和我说。”
既然他开了口,唐向晚也不扭捏,几个箭步走到他身边,故作轻松的问:“宝月楼里,可有你的暖床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