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思年的目光在件名上停留不过瞬间,又若无其事点开了项琢说的件名。
她把件拖拽到该粘贴的地方,这才把电脑递回到樊裕安手里:“现在正在传,您看看有没有遗漏的?”
樊裕安跟项琢核对了一遍,认可道:“挺好的,没漏什么,就这么等它自个儿传着吧。”
件夹的动画在屏幕上从左飞到右,反复来回好几次,然后提示传输成功。
樊裕安拔了U盘,语气欣慰,安抚下属似的:“行,那这几天你们就安心养伤,所里就暂时没什么特别紧急的事儿了,不用惦记。”
“还有你,小周,你要是有自己的事就去办你的,他们这种年轻小伙子恢复得快,你不用整天在这儿守着,累得慌。”
“好。”周思年笑了一下,开玩笑说,“您放心,我要是有事的话,肯定是溜得最快的那一个。”
“哈哈哈哈哈“,樊裕安笑了几声说,“行,你们聊着,我就先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数据带回去了。”
周思年点点头:“好,您路上慢点。”
待樊裕安走后,周思年收起笑容。她低头看了一眼项琢手上的针管,有一小段血回流了出来,她这才发现,刚刚大家都没注意,吊瓶里的液体已经空了。
她按下了床旁的呼叫铃,护士没一会儿就推着治疗车走了进来。
“今天的药输完了,明天还有,所以针暂时不拔。”护士一边取吊瓶一边说。
周思年看她熟练地推完封管液,那段回流出来的血又渐渐变得透明,最后卡上卡扣。
周思年和项琢不约而同开口:“谢谢。”
“没事。”说完后,护士又推着车风风火火赶往下一个病房。
“床头给你放下去么?”周思年问。
“不用,就这样吧。”项琢说。
周思年淡淡地“哦”了一声,扯过身后的椅子顺势坐下了。
不知道是懒得动还是什么,她没有再把椅子搬回那个角落。
时值傍晚,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衬得病房里本就是白色的光线更加苍凉。
周思年回了一会儿工作群的消息,抬头一看时,再一次撞上了项琢的目光。
即便下午才被讥嘲过两句,但这人丝毫没有挪开目光的自觉性。周思年噎了一下,干脆又低下头继续回消息。
她打字的速度不算太快,手机默认的键盘音也因此听起来有些催眠。
这时她却忽然头也不抬地开口:“存我拍的那些照片干什么?”
就在几分钟前,樊裕安问项琢为什么没有开机密码。
他的回答是,重要的件会单独设置。
现在她曾发过的照片,安静地停留在这个被划分进“重要”的行列里。
项琢打着留置针的手放在被子上,骨节和血管分明,但手背上还有些细小的擦伤。
他捏住一片被套,在指尖无意识地来回摩挲,过了会儿才开口:“因为喜欢你。”
很多年以前,周思年说,冬天的日出很短暂,对项琢而言,她就是他生命中短暂出现过的阳光。
自从周思年走后,他把那些照片整合成了一个件夹。这些细碎的细枝末节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散落在他生活中的每个角落。
后来这个档有了名字,叫日出之期。
如果那个人不能长久地留在他的生命中,那这些被代码转换过一遍的件,能不能也算是延长了这场日出的时间?
这个回答简单又直白,周思年分明没喝水,却被呛得咳了一下,连手机都险些滑落到地上。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自从这场事故之后,项琢就三番五次这么说话,频频搞得她不知道该怎么接,甚至都想把这些问题吞回去。
但人总是记吃不记打,她沉默不过几分钟,手机往怀里一扣,又把下午满肚子的疑惑问了出来。
“十年前,我第一次在桥上把你拽回家之前,你原本打算的是去哪儿?”
项琢皱了皱眉,似乎对这个问题很意外:“怎么忽然问这个?”
然而周思年不给他思考谎话的余地:“问你你就说,我要听实话。”
项琢轻眨了一下眼,说:“去我租的地方。”
果然如此……
周思年撑着床,语气快了一些,显得有些急躁:“那当时怎么不跟我说,我们那会儿根本不熟,有什么不能直说的吗?”
“因为觉得你这样的人,不该被拒绝。”项琢说。
他第一次去那个小区,是因为项平厦不闻不问,就把他的东西打包搬了过去。
他在回去拿东西的时候,遇上了买东西回家的周思年。
对方理所当然地以为他住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