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频摇头叹息,“晚辈不过蒙与家族之幸,非吾所能。”
“你胸怀见解非凡,邱氏有你,是为更上一层楼。”
“多谢先生谬赞。”
两人正说着,此刻那少年童子又来扣门回禀:
“先生,门外有人求见。”
“何人?”老者回头应到。
“他说他姓周名复,为家中晚辈求医。”
邱频看着淡黄色的茶水,暗中思咐。此处已经临近大梁的边境,却也是身处群山之中的密谷,知道这个地方的人少之又少,他之所以能知道这个地方,还是太子同他交代过,而这会外面求见的人怕是身份不凡消息通透,居然也能找到这来。
“今日已见客,让他们改日再来吧。”他一日见一人,不管是来求医还是求问,都得守这个规矩。
邱频回头看了一眼,不知是想看到外面求见的人还是看的正抠指甲的阿眠。
“是。”那童子出去后,阿眠本也是待得无趣至极,邱频与那老者的对话,他听得莫名其妙的,正是煎熬。
见着那童子出去,又平白无故得到邱频的一瞥,便也跟着走了出去,他实在是枯坐不耐。
刚一出去,就看见那个童子在外面同人说话,应该就是那来求见的人,叫
什么复的。
他后面还停着一辆马车,不一会,双方拜过背道而行,马车驶离了阿眠的视线范围内,那童子又去给花浇水。
他等的无聊,便捡了根树枝蹲地上戳着泥土,一戳一个洞。看见一只蚂蚁过来,毫不犹豫的戳了下去,不知道是把蚂蚁戳死了还是给戳进了洞里去。
正玩得起劲,此时,头上的阳光被人挡住,他疑惑的抬起头望去,只见是那老先生,而邱频跟在他背后。
这是聊完了?
他拍拍自己的手掌站起来,刚想问句是不是已经结束了就发现老先生似乎很不满意他戳蚂蚁的行为,脸色上带着不悦。
果不其然,他凝视着阿眠,语气里都透了股审问之意。
“世间众生皆平等,死一只蚂蚁,在它的世界里也就等同于死一个人,就相当于是说,你杀了一个人,你可明白此中道理?”
阿眠可不仅是不认同,这都是什么歪理。他不过是戳了一只蚂蚁,怎么就夸大其词成他杀了人?那不是明日他掏一窝蚂蚁就是灭门大罪?如此罪孽深重的事怎么就能一顶帽子平白无故叩他头上?
“嘿,先生此言差矣。”阿眠不逊色的回答。
“您为何要把一只小小蝼蚁视为人?蝼蚁就是蝼蚁,岂能为人?”
此话一出不仅是老者的脸色变了,连邱频都变了脸色。
邱频怕的是阿眠把人得罪了,毕竟他所求之事还未得到答复,若是阿眠得罪了人,那他们不就是白来一趟了,他又如何交代?
邱频在背后朝阿眠使眼色,意图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但是已经晚了。
阿眠可不喜被人误会,他的道理一箩筐,要是说起来,说一晚上都能成。
他气性上来,不理会邱频的眼神示意,直视着先生,一字一句把自己的见解明明白白说出来。
“我叫它一声它能应吗?您哪里就能平等的说,它也是人?人之高大,有德行、有作为、有抱负有节气,更在所言所行,非能同蝼蚁比拟。且人间本就不平等,世间万物,相生相克,人站在最顶端,他们决定着一切,动手碾死蚂蚁,抬手可死同类,更何况这是弱肉强食的世界。”
老先生轻呵一声,不知是在轻笑他的不知所谓还是满意他的见解独到。
“你道理挺多,是读得不少,可怎么如此冷漠?以你今日所言,日后岂不是可应你自己的话,抬手死同类?”
“往后我不知,但我知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至于以后死不死同类,就得见同类想不想我死了。”
“圣人有言:上天有好生之德,大地有载物之厚,君子有成人之美。世人尚悯人间,你却不知爱物、爱他人、爱苍生、爱万物。”
阿眠摇头,他低头瞅了眼自己身上的衣裳然后指着背后的花圃里开得正艳的花簇,又把视线一一挪开。
“我喜我身上的这间衣裳,已经穿了几年了,可是为爱物?我喜家中亲人,喜街边的打陀螺的小童,是为爱他人?更喜这小桥流水、锦绣河山,喜天下人安乐康健无忧无疾、喜乐天下太平是为爱苍生?我喜山中鸟雀、喜湖中尾鱼、喜这满园的花红柳绿……”
“我爱之深、爱之广,非是一言能尽也,先生不知我,何知我之喜恶?”他仰着的脸,带着青春的朝气蓬勃与年少气盛。
“先生之意,在于您心中有怜万物之心,蚂蚁之于您来说,是万物中的一物,您可怜悯。可你如今已是高龄,每日所食、所行皆为万物,你的罪过不比我们任何人一个人浅。”
“且每日都在死人,只是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罢了,死去的昆虫动物也更不在少数,先生您想劝诫我的仅是一只虫子吗?”
阿眠把咄咄逼人的语气说得循循善诱,一番话毕让所有人都愕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