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秦煦所言宫中旧事,让他惴惴不安,如今一联合想起,怕是的确如他们现在计量这样,那东宫便危了。
“可太子自幼便被立为东宫,二十多年未有过错,纵然不喜却也为了国本不会轻易废黜。”
他是如此衡量的,可到底是他小看了君王之术,皇权之下,又岂有权衡利弊的迫于无奈?
然而谷主接下来的话给了他当头
一棒。
“可……若是东宫出手解决了各地的威胁,恢复朝廷清明,继而,各地藩王便是下一个不得不开刀的对象,可对藩王动手,成败都会将东宫置于死地,迫人诟病。”
所以,实则东宫就是被陛下用在了刀刃上?是在利用东宫去对付元氏同各路藩王?
不对,若是这样,那秦煦又是哪门子的储君!
不对!若是这样,陛下就已经是动了换储君的念头!
谢长柳被自己突然的想法吓得冷汗涔涔,他无法按耐住自己激动的心情。如果真是这样,秦煦回京,走进的便是又一个阴谋里。他无论是对元艻动手还是以后会对藩王动手,他都已经走入了绝路!
“所以,藩王不能动,至少,太子未登基前,藩王一个都不能动。”
谢长柳握紧拳头,他已经无法想象到被陛下利用到没有一丝价值后的秦煦最后会落得怎样下场。
他不能让秦煦走到那一步去!
谢长柳恨不得此刻插了翅膀飞入汴京,告诉秦煦这个真相,可是,他没有翅膀,也看不见路。
而在这一转念间,他就憋红了脖颈,煞白了整张脸。
他垂下头去,试图用呼吸去平缓自己的心情。
而谷主还沉溺在与谢长柳之间的策谈之中,对这个失明少年,满心欢喜。
“你想的长远,如此智慧怎会是江湖散人?”
谷主对谢长柳就不仅是赞赏那么简单了,能从此中画定未来局势以及阐明不可定的因素,若是留在江湖里无所作为当真是明珠蒙尘。
谢长柳逐渐平复下来心情,深吐息一口,才抬起头来。
“只是找不到归处罢了。”谢长柳淡笑,已经不再有方才的激动,冷静下来后他更明白以他的现状,连自己都救不了,哪里还能有那个本事去拯救东宫,他什么都改变不了。更何况,他不能太高看自己,他都能想到的,印象堂的人也能想到,这等拙见还是不要见笑了。
他除却这一闲散的身份还能有什么身份值得一提。谢家已亡,何人记得他们,秦煦身边也回不去了,谁还能认识他。谷主总是爱抬举自己,自己何德何能。
“你给我似曾相识的感觉。”谷主打量着他,就面貌来说,分外眼熟,应该是哪里见过一般,可是却又想不起来。
每一回看这人,都能给人意外收获,谢长柳、谢长柳,究竟是怎样的谢长柳呢?
“噢,是么?”谢长柳自以为是谷主对他的赞扬,毕竟若是心中满意对方就的确能给人似曾相识的感觉。这只是一种感觉,却并非是真的似曾相识。
“可有字?”见他也就初及冠之年,出于对后生的欣赏,他想,若是无字,自己便为他提个,以示钟爱。
哪知谢长柳是有字的,还是秦煦给他取的。
“晚辈字戎持,谷主可能唤。”
谷主听他说出自己的字来,本会觉得遗憾,哪知却再一次给了他意外之喜。
“戎持?这字取得好!”他拊掌称赞,忍不住细嚼‘戎持’二字。自个儿本意想的字,都没有这个的好,也不知是什么人,在千律百中给他提了这么一个好字。
“晓以通,戒而持戎,敬之山河,日月载存。”
谷主不禁摸着胡须摇头吟诵起来,谢长柳听着他吟诵之言,才恍觉,这‘戎持’二字也是有出处的么?遂追着询问:
“谷主,是出自何处?”
“《山河不日月》。”谷主喟叹,“取字的人,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