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难从对方身上看到一股江湖儿女才有的肃然杀气,他不确信自己若是与之交手,是否能安然脱身。
好在对方并不同那叫满月的小娘子一般计较,只是喝退了人就再无动作。惊鸿便也没有再耽搁,朝他们抱拳后就急忙打马而去。
原本以为与他们就那一面之缘,哪知后面在途中,还是与他们再一次的碰面了。
回京途中,下起了瓢泼大雨,他好不容易捱着赶了一天路,临到夜里却是人累马疲,他还可以再坚持会,而马却是如何都不愿意再走了,他也无法,只得寻地方先宿下来。而途径之地荒野无人,幸好是这段路程中还有一间破旧的客栈,荒废了许久,但遮风挡雨还是成的。便也无所顾忌了,把马给栓在茅草棚下,自己进了那里边的屋子,寻着地儿准备将就一晚,等明日雨停了再继续赶路。
这屋子虽破旧,但里边桌椅板凳都还在,还有些干草旧席,他便腾着地方给自己收拾一块好睡的地儿。把干草席子铺在地上,又拾了些废弃的木头,生了火,驱着寒。
身上早已经被雨水浇透,脚底的寒意都已经升到了脖颈,此刻围着火,他才回了暖来。
这雨下的急,一下子就透去了夏日的热浪,这雨一下,气温也该降下去了,说不定明日这身单衣都穿不住了。
他靠着火堆,舒坦的躺在地上,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预备着明日清晨再出发,想来也不会很赶。
晚间迷迷糊糊的睡到半夜,不知什么时候雨已经停了,却听见外面来了马蹄声,他从睡梦中惊坐起,捞起旁边的包袱挂在身上,又怕是贼人偷马,他便把地上的烧火的棍子捡了一根拿在手里,若是交手也不至于赤手空拳。
他躲在门后,听到外面的人下了马,听声只有两个人。其中一道熟悉的女声响起。
“我都累死了,这什么地方啊,荒郊野外的,还下了雨,我都淋成落汤鸡了!连个人家都没有,都怪那个臭不要脸的,害我们赶到这时候!”满月看着自己踩在泥泞里,白色的鞋子已经脏得不成样了,心中更是郁闷。要是骑着那匹快马,他们说不得都不会风餐露宿!
“这里有处屋子,先将就一晚吧。”阿秋也很无奈,他们那些年在外走南闯北的,半夜无处可宿,席地而坐就是一整晚也是常有的事情,他并不觉得如今这算什么吃苦受累。只是后来这些年跟着二爷办事过惯了衣食无忧,无风无雨的日子。他也知道,满月并非就是埋怨着跟他风餐露宿,而是气他白日里不维护她,把马让了出去,导致他们的行程不得不放慢,在途中耗费了许多时候,一路赶到现在才找到地方休憩。
惊鸿听着外边熟悉的声音,他从门缝中看去,发现他们赫然就是白日里跟他抢马的那两人。
“……”惊鸿趴在门上,看着外面栓马的人,应该也是要进来整顿一晚的。
他知自己对不住人,跟他们抢了马,以至于他们日夜兼程,可是,他得赶着回汴京呢,不然也不会跟一个女子抢马,显得他不地道。
如是想着,他正打算开门让他们进来留宿,却听见自己栓后面草棚下的马居然叫了起来。
满月跟阿秋也听见了马的嘶鸣,他们谨慎的找过去,在一块石磨上看到了被拴着的马,还是白日里从她手里被抢走的那一匹。
满月看着黑马,眼睛逐渐眯了起来,酝酿着什么阴谋。
他们知道,白日里跟他
们争马的人说不定也在此处留宿,这会可算是冤家路窄了。
惊鸿本要开门的动作顿住,他看着他们去看自己的马,有些迟疑,不知该不该现在出去。
“本姑娘心里有气,给他把马放了,看他怎么办!”满月说着就要去解绳,以泄恨,被阿秋严厉的制止住。
“别胡闹,人家说不得也是有要是在身,怎可如此胡作非为?”
他早前就看出来了,对方并无敌意,也是真的需要快马,走的也利落,说话行事瞧着也不似江湖人。
被阿秋制止住的满月看着黑马就来气。
“那我还有急事呢,他都不见得让给我,还跟我抢!”
她越想越是气,恨不得现在就把人揪出来打一顿!她还真就没遇到过这样无礼的人!江湖上的规矩一点都不懂,真是坏事!
阿秋耐心劝着她,都是行走在外的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算了,人在里面我们去外面找地方浅眠一会,等天亮了就继续赶路。”
哪知满月却是不同意,凭什么马都给抢走了,她还得去外面睡?这不是有屋子么,她偏不!
“不要,我就要进去留宿!”
阿秋一时拦不住,就看见她人气冲冲的走到门口,还不待她站定,抬起脚就一脚踹在那本就破烂的门上。
砰的一声,那道木门应声而飞。
满月一脚踹开门后,朝着里面喊道:
“哟,还睡得着呀,也不知道是谁的马跑了!”
惊鸿在方才就一直偷看着他们,直到听到这小娘子说要进来,他赶紧的跑回来躺下假装睡着了。
靠着被卸下来的窗棂假装睡着的惊鸿做出被动静震醒的模样,瞬间睁开眼,朝着出声的地方看去,对上门口的满月,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这丫头也太睚眦必报了吧,要不是他知道他们来了,指不定还真信了自己的马跑了的假消息。
这大半夜的,好好的一间的屋子都要给她拆了,要是再下起雨来,狂风骤雨的,有的他们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