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学在太子师,但对于此道,谢长柳更胜一筹,孔夫子所授,超出寻常,不仅是天下之道,权谋之术,还是其他,都显而易见。
然谢长柳就此局势,再度与他定义。“我们与诸侯王一样,都是面对陛下的步步紧逼,既然如此,我们可站在一条线上,同一阵营,三方鼎力相助,才更有绝处逢生的机会。”
秦煦点头应和,谢长柳所言非虚,如今除开汴京,东宫与诸侯王处境都不算好。陛下恐知命,如今虽身康体健,但到底是人到中年,面对韶华老去,有所惊惧,便妄想在不惑年,铺平一切道路。如今天下太平,他更想,未来的大梁安安稳稳,但他也深知,诸侯王盘踞在东的危害性,是以才会在他的有生之年开始动作削藩,试图让新帝登基后,有恃无恐,大梁江山再无潜在威胁。
“如今禄安王已经有了动摇,下一步就是趁热打铁。”他同禄安王的交涉,禄安王分明可见动摇。
云中非富饶之地,所需财力物力不计其数,而他暗中操练兵马,消耗巨大,短时间来说还过得去,但非长久之计。
可他的确也曾想过,在云中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可实在是汴京步步紧逼,曾经防他们在汴京会干涉朝政,会谋权篡位,于是先帝干脆当机立断的将他们赶到封地,从此杜绝了他们的不臣之心,但是,君心难测啊,当今陛下又恐诸侯王壮大势力,盘踞属地,合谋篡权,于是又妄想削藩,却又早些时候走漏了风声,才至于他们为了自保,不惜以身试险暗中招兵买马,却也坐实了他们不臣之心。
由此可见,情有可原。
分封而治,也是分封而制,先帝有先见之明,但却忽略了当今天子的独断专行。
如今大梁看似太平,然这样的平静可能不会很长久,但也不是起内斗的时机,是以,在当前局势下,大梁不可能做到王权独断,分封已成定局,削藩不可施行,不然,天下动乱将起,战火连天民不聊生,他国若趁火打劫,大梁危矣。
“广南王虽然心思缜密,但所有的算计都是在明面上的,比起禄安王,广南王这,只要说得好听,就不算难事。”两王都非池中之物,与其算计天子心,不如去算计他们。
秦煦却是揶揄他,“你何时学会察言观色了?”
谢长柳知他说得是自己对禄安王的揣测。
“你不是说,我身为孔夫子的入门弟子,定然与世间寻常人不同,那这也算是一门本事吧。”
看着谢长柳与自己说笑,两个人似乎毫无芥蒂,宛如一对挚友。
秦煦忍不住感叹起来。“你若一直长在汴京……”
秦煦说着突然噤声,他后知后觉起来,谢长柳十五岁之前都是长在汴京的,只是后来这七年,四处漂泊,却是被汴京权贵逼得不得不流亡在外,这其中,也有原属于他的无奈。
然谢长柳却是听出了他的话中之意,故而询问他那未说完的半句话。
“我若一直长在汴京,又如何?”
面对谢长柳的反问,秦煦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一时
嘴快就回了句:
“没什么,我突然想起来,我对你并不是那么了解。”
谢长柳原本带着浅笑的表情逐渐消失,他漠然的转身,不再看着秦煦,低垂的眸子里似乎都沉了冰。
这终究不是他的秦煦。
然第二日拜谒广南王却是秦煦带着华章去的。
华章可谓说是东宫的门面,哪里有他,必然就有太子,他对太子寸步不离,这也是先前谢长柳会让华章与他们分道而行的原因。
广南王府规模与禄安王府一般无二,都是依照礼制修建的亲王府,连布局走向都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广南王与陛下长得有几分相似,只是,陛下有着久居高位的上位者的威仪,而面相上又带着从容不迫,在众人面前,一向温和平静,而广南王却是喜形于色,喜怒于言表,不隐不藏,看着就是个胸有城府之人。
待看着他们被管家迎进来,广南王才从内庭出去。
“太子远道而来,按照礼制本王应当出城相迎的。”
广南王虽是如此说,也仅是虚假的客套。若说按照礼制,他为藩王,秦煦为储君,万人之上,纵然他是长辈,但见了也得行君臣大礼,而他连对秦煦的礼都未行,哪里可见他对储君的恭敬。
秦煦也不在乎广南王对自己的态度,有些人,面上纵然做足了功夫,可内地里都不见得有多诚服。不过是一个礼节罢了,就当是晚辈,不受的。
他笑着与之周旋。“王叔不必拘礼,一家人,不必如此客套。”
正合他意,广南王摆着手道:
“呵呵,有皇侄这句话,本王也就不拘泥于繁缛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