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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1 章

想要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是不是要问爹?阿莱躺在床上,始终难以成眠,如果爹知道,怎么不告诉我?拿起电话又放下,知道问不出结果。只是,还有一个人消息通达,同时能够刺激厉少愚。 从床头柜里翻出名片,阿莱不假思索地拨过去,听筒内响过几声,那头有人接起,声音有些倦:“喂?你好。” 阿莱打起精神,强作轻快:“学长晚上好,是我。” 仲尼认得她的声音,摸索着拉亮台灯,倚在床头:“li,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 寒暄片刻,她终于肯说:“近日财政部稽查经济的事情学长都听说了吧?我打电话是想约你明天喝个下午茶,聊一聊这件事。” “是因为你的未婚夫吗?” “是。可以吗?” “好,下午三点半红房子见。” 一夜,阿莱怀着期盼,但觉心神渐稳,裹紧被子便沉入梦乡。自从分手后,厉少愚夜夜入梦,今夜却无端失约,换仲尼前来,牵着她,引着她,一步一步,回到少年时代。 在某个绵长的冬季,他们曾旷课,在雨中奔跑,恣意地笑,笑声追随脚步穿过街巷,最终在一间神秘学店铺檐下落脚仲尼也有同样甜蜜的梦,然而因她的拒绝,就此变得缄默。 在这半甜半涩的梦中,他们享受着已成回忆,再难复返的,暧昧温暖的辰光。 自从上海相遇,这是他们第一次约会,上一回有厉少愚在,聊得挺好。临出门前,阿莱特意带上仲尼送的塔罗,再相见,免不得叙旧占卜,当年在学校时,就数他最爱未卜先知,常把牌上建议奉为圭臬,以此规避风险。 见着了,先有一个拥抱。仲尼问:“厉先生好些了吗?”听这意思,他早已知道厉少愚的遭遇,且了解一些内情。 的确是“百事通”,这样才好,有话都好问。阿莱如是想着,先回答:“暂时好一些了,再往后还说不准呢。” 说完,目光真正把他看住,大约是冬季少出门的缘故,仲尼的皮肤又白一度,下巴留一圈络腮胡茬,绒绒的,金发微鬈梳在颈后,穿一件高领白毛衣外披浅褐驳领风衣,漆皮马丁靴。整个人,儒雅傲然,几乎拒人千里。 入座以后,阿莱注意到他随身带着纸笔,放在手边。 “听说他被捕足有半个多月,最后被无罪释放。这么长时间,符合法律规定吗?” “不符合。”见仲尼提笔要写,阿莱忙按住他,“别写,我们今天只闲聊,不涉及你的工作内容,好吗?” “好。”仲尼收笔,把记事本合上。 阿莱将事情娓娓道来,然后吃马卡龙。交代得较为清楚,仲尼听来很快便把细枝末节与自己知道的消息对应起来,于是轮到他说。 厉少愚说得也不错,此番劫难皆由内斗起。国府三大派系相斗,由来已久,孔行长年初远去欧洲买办,上海分行自此群龙无首,邱诚为身后政治势力所扶持,在行内收服人心,拔得头筹,借走账之便帮助“官门”赚钱洗钱。 东窗事发时,财政部已掌握邱诚的部分罪证,但因其身后“保护”如日中天,只好照例派出秘先做商量,而那位秘,正是孔可澄。接着,邱诚被拘捕审问,供出厉少愚后全身而退。 政敌之间,进可攻,退可守——正因为此,那场密谈的结果,便是厉少愚能否沉冤昭雪的关键。如能坐实孔可澄与邱诚合谋,说不定,程孔两家先同室操戈。 “这么说来,孔可澄是重要参与者?”阿莱不敢尽信。 “当然。上海分行在谁手里?财政部在谁手里?警备司令部又在谁手里?” 在这个国府,孔家扮演的角色再明白不过,阿莱心里有数,只是还有困惑:“他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原来程玉是总统府陈先生的亲信,与孔家结亲后才为嫡系吸收,至亲至疏,若即若离。从政三十载,清白堂正,唯一为人所诟病的便是婚姻——他与邱诚身后势力有杀父之仇,双方斗至你死我活方肯罢休。为这个缘故,孔家自不敢与邱诚结盟,否则于大节有亏,也于大局有亏。 以程玉的刚直,根本不能藏污纳垢,知道真相后割席分坐,届时岂非让人坐收渔利?难道孔可澄甘愿冒如此风险,只为得到她?阿莱连想都不敢想。 仲尼不知其中感情纠葛,但凭直觉,也知道孔可澄绝非善类。因中水平有限,只好中英夹杂: “这次经济稽查涉案人员众多,你可以想想,孔家和谁有过节?要算起来,邱诚自然是第一个,但如果他以身作饵,伪造和孔可澄谈话失败的假象,洗清他们的嫌疑,那另外那些人里,谁最深受其害?” 阿莱怔了一下,“孔家的敌人数

不过来,其他涉案人员我也不大了解,但就厉少愚的情况来看,的确深受其害。” “他和邱诚孔可澄有过节吗?”仲尼问到紧要处。 “不算有吧。”阿莱不禁自我怀疑,没多说,只是问:“你们对邱诚是什么看法?” 仲尼专管政治一类新闻,但工作素材需与各界夹缠,来去之间,与国府各界名流都有接触,邱诚作为经济名宿,自然也在他那里存有档案。譬如: “邱诚顺利接收外汇局”、“指导起草经济法案”、“提出整顿税务”、“参与建立“四行二局””桩桩件件,皆可体现其能力。 仲尼合上记事本,“邱诚的为人我不清楚,但他近两年深入参与以“四行二局”为中心的金融体系的建立,更是提出对外经济遏制方案的主要负责人,和孔行长外出买办相配合,极大程度稳定了后方经济,但他们的关系很微妙,要是有人从中作梗,将他们从内部瓦解,央行上海分行就会被彻底洗牌。” 沉默几秒过后,阿莱的思绪逐渐清明:“现在我可以回答你,厉少愚和邱诚是有过节的。” ——仲尼也沉默了。 阿莱继续道:“他和邱诚是公事上的过节,跟党争有关;和孔可澄是私事有碍,但绝算不上过节。” 仲尼问:“你是否知道他师从何人?是否知道他被金融界称为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阿莱颓丧地摇头。他们在一起,厉少愚只顾朝夕,哪有空向她提起他的学生时代,提起他的师长朋友。 仲尼无心科普,只想分享私下与同侪聚会时拿到的独家。 “他这次下狱,国内外几家经济报刊都做出了负-面-报-道,出狱后,他在医院做过全面检查,身体的,精神的,用你们中国人的话说,已经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如果不进行长期治疗很难痊愈。他无端受到迫害,所以他的导师和同窗决定继续联名发刊抗议,扩大事件的负面影响,以舆论相逼,让政府还他一个公道。” 上次去探望他时,他明明说过“没事”,怎么会这样? 阿莱全然懵了,脑袋里嗡嗡作响。别说公道,她是连让厉少愚继续做经济也不曾想过的,至于学界怎么看待这件事,更是不知道。 作为未婚妻,她明明白白地失职了。 “他已经确诊患上原发性失眠和创伤后应激障碍,这两种病症的起因全是” 还要细说,阿莱已经抬手止住:“别说了,让我静一静。” 听见她的茫然内疚,仲尼关切地问:“li,你怎么样?” “我没事。”阿莱垂着脑袋,想要遮掩她的眼泪和哽咽,“仲尼,他为什么全不肯告诉我?” 仲尼大为震惊,自己竟无意戳破厉少愚的秘密?——他用力遮盖的脆弱,被赤裸裸暴露于阳光之下,暴露于爱人眼前。 这难道不是天意弄人? 正哭着,推门进来一道熟悉的身影,仲尼递给阿莱一张折好的方帕,还不及安慰什么,已经认出来,那是厉少愚。 厉少愚还未发现他们,仲尼已经有迹可循地尴尬起来,好似被撞破和他的未婚妻幽会,好似被撞破泄露他的窘境,到底于心不安。神情僵在脸上,他反而对他点头一笑。 厉少愚一如往常,梳着油亮的背头,一丝不苟,整张脸,虽然刮得干净,但显出的全是憔悴,形销骨立的身材,穿着以往服帖的三件套,竟然有些空荡。明珠蒙尘,再难窥见他往日的光华。 阿莱接过方帕,拭去了眼泪,抬起脸,厉少愚刚好在她身后站定,暂时没做声。 最终是仲尼开口:“厉先生。” 阿莱一惊,生怕他误会,连忙放下方帕,回头看着他。因哭过,眼尾鼻尖都泛着红,端的楚楚可怜。陡然想到他的坚持与隐瞒,便鬼使神差地招呼:“厉少愚。” 厉少愚不明就里,微微笑着向她点头,一双眼在他们脸上游移,“真巧啊!” 阿莱想热络些,但怕他一坐下自己会问个不休、哭个不停。短暂思考过后,一反常态地笑:“少愚哥,你也来喝下午茶?”接着装模作样张望一番,回头问:“和谁约的?难不成是小姐。” 厉少愚忽然不自在了,不知道她搞什么名堂。 仲尼被夹在中间,不免感到万分紧张,生怕说错话会生出误会。好奇怪,怎么办?我到底是什么角色,需要说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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