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熔对重涵上下打量一番:“魏老出去替爹办事了,午前应能回来,你这蓬头垢面的,昨晚一宿没睡?”
重涵低头看了看自己,明白仪容不整了,嘿嘿一笑:“和衣睡的,一会去收拾下。”
“钟承止如何了,看你这么高兴,没事了?”
“应是没什么危险了,昨日他衣裳剪了,我想找魏老替他做几套衣裳。”
“不是身中剧毒,熬不过今日吗,这么快便好了?”
重涵知道事有蹊跷,只得什么都往景曲身上堆:“是他家那侍卫有奇药,本只想试试,一吃就好了,实在是运气。”
重熔不予置否,负手看着的重涵:“这个钟承止到底是什么来历,你好好给我说说。”
重涵听得一凛,心想看来果然是骗不过大哥:“昨日……不是说过了吗。”
“你在建安才遇到此人,前后相识不过二日。凭你能查到什么,最多翻到一点卷案。说得那么详尽,要么是人家告诉你的,要么就是你胡编乱造。旁人告诉你的不可尽信,你胡编的就更不用说了。”
“我……没胡编,确实查过,确实是湖南一家族后代,父母双亡,朝德十九年进士。都是有卷案的,你不信可以去查。只是他那侍卫实在奇特。”重涵只能继续接着昨夜那话半胡诌。
重熔依然负手看着重涵,这弟弟他再了解不过,没有多说:“待他能下床了,带来给爹与我看看。金榜以前,我都在京城,你可得给我考个好成绩出来。”
“真的,这次这么久!看我给你考个状元。”重涵高兴地回答。
重熔溺宠地笑了笑:“你可别最后连会试都过不了。行了,快去收拾下,不成样子,一会魏老回来了我要他去寻你。”
重涵回自己屋里吩咐了下人几句,便到浴室沐浴。刚下水还没多久,就有下人来报李章明来了。
重涵与李章明同岁,自小每年在京城,不管读玩耍,必是和李章明一起。不同于其他公子哥多纨绔,李章明思虑细腻但却性格耿直,正事上一向认真不做半点虚假。后到国子监,同为荫监生,一起读的都是些权贵子弟,且都在爱玩闹的年纪。若不是一直有李章明在旁潜濡默被,重涵这性子估计早跟着其他人被带歪了。而李章明如不是有重涵这样人情练达众星捧月的朋友,在那般年纪环境里这般性格,免不了是被孤立的份。表面上李章明老被重涵欺负戏弄,但若是别人惹得李章明半点不悦,重涵一定会挺身出头。且重涵与人出去,从来都带着李章明,于是谁也不敢冷落了李章明。
随着年岁渐长,立身处世中少了些孩童心性,多了份人情世故。重家李家朝堂位置又愈来愈高,权势越来越大,重涵与李章明更是丝毫不会被人怠慢,但两人之间的情谊却更显珍贵,彼此都心认对方这朋友,无话不谈。
闯浴室这档子事,两人互相做了不下数次。李章明听得重涵在沐浴,直接就进到浴堂。重涵心情正好,见到李章明进来,二话不说,首先一个着力把李章明给拉下水来,哈哈作笑。李章明显然早已习惯被重涵作弄,干脆脱了衣服,把下人支走,俩人一起泡起来。
“昨日你回信说遇刺,说得不甚详细,我忧心了一晚又不好离席,到底是如何回事?”李章明问道。
重润靠坐在池边,把昨日长苑与重绥温说的过程又添油加醋眉飞色舞地同李章明转述了一道。听得李章明直皱眉头:“如此听来,这钟公子虽定不是坏人,但看来颇有背景,你就这样要与人义结金兰,问得你父兄没有?”
重涵拿肥皂团给自己搓着:“就怕我爹与大哥把他当可疑之人给怎么处理了。这次若不是我一时起意带他回家,恐怕真是小命不保,岂能忘恩负义还毁人前程。”
“话虽是这么说,但他这些可疑之处你还是要问得清楚,才好相处得心无芥蒂。”
“他现在还重伤在床,总不能就这么着急打听人家事,说不定也真就普普通通,只不过那侍卫是什么武林中人而已。来日方长,他若能考上进士,我要爹将他安置在我身边。即便考不上,重家难道还少了俩人的吃食。总可以慢慢弄清楚来历。”重涵搓完又往水里埋了埋。
“另外。”李章明放低了声音,“我本一清早就来了,我爹见我起得早,今日票拟甚多,便要我帮他拿着进政事堂去。我拿的时候无意翻了翻一本面上的红标票,正是说的你遇刺之事,写得甚长,纸都折得老厚了。我不敢多看,瞟了几眼,里面说了保密、暗查等词。随后我去大理寺找成大哥问了问,成大哥说大理寺并未收到刑部上报此案。照说就算查不出凶手,这案子也该报到大理寺去了,那就真是在暗查了。你说这等刺杀从一品大员家属的案子为何会要保密暗查?”
重涵抱臂蹙眉,想到昨日重绥温的态度,而今日重熔居然在家休息,这样大事似乎还真没什么动作。难道自己小命这么不值钱,还是说因为自己没事就不查了?
俩人讨论了好一会还是不得其解。感觉虽然即将半脚踏入朝堂,实际却多有事情根本不明所以,深深地生出一种自己只是小孩,大人是另个世界的无奈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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