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工程队那边来了几个人,个个都是精壮的汉子,听他们说起都是从各军分区选拔出来的意志坚定的工程尖兵,原牧认真回想了他们经过的几个地区以及路边看的到一些印象深刻的地貌,在地图上大致确定了落崖地点五公里左右内的范围。这些人二话不说带着一些药品、几天用的干粮和几副担架就出发了。
接下来的时间除了最开始见到的那个脸圆圆的小姑娘时常过来给她换药和赵依然又来过几次替他检查伤愈的速度以外并没有其他人跟他接触,但是每次她看向原牧的眼神都觉得他似乎不是正常的人类物种,身体恢复的情况到底是快的有多少令她无法接受,原牧从小到大只接受了一些普通的教育,对这些几乎没有概念,所以也没有多问,估计问了也听不懂。
脸圆圆的小姑娘名字叫钱燕芳,对原牧很热情,大概是年龄还不到二十的缘故,心性很天真烂漫,时常吐着舌头对他做鬼脸,听她说她爷爷是国内了不起的一位物理学家,应该是科学界金字塔最顶端的那几个人之一,还说她爷爷也秘密来过几次基地,但每次都比较匆忙,没呆几天就无奈地走了。
第三天晚上,工程队的几个人一脸疲惫的回来,冲着原牧神色黯然的摇了摇头,他们找到了军车坠崖的地点,道路边缘有两条明显的车轮痕迹,也在乱石碓中发现了车头撞击后的部分碎片,肯定就是这个位置确认无疑。几个人尝试从坠崖地点下去,但是一百多米的登山绳放到底后仍然看不清下面的情况,就真的无可奈何了。
原牧闭上眼睛,脸色很不好看,本来觉得既然自己能活下来,他们至少也还有点希望,万一被树枝挂住之类的也能捞回来抢救试试,但是既然到一百米往下的位置都没发现任何踪迹,那人肯定是没了。下到崖底别说装备不允许,就算有这么长的绳子也没必要,没人能在几百米高的自由落体中活下去。冒着重大生命危险去背几具尸体上来,那也对活着的这些汉子太不负责任了。
工程队的几人知道他心情不好,打了声招呼后悄悄地退出了房间,原牧轻轻的说了声谢谢就一直止不住的流眼泪。
这几个人,王宝义一直对他视如已出,亦兄亦父;王团长话不多但路上也对他们俩颇多照顾,来北方的原因始末后来跟他们说的明明白白,没摆首长的架子;至于驾驶员小战士,甚至连名字都还不知道。现在一眨眼全都没了。
后面几天,原牧心情非常糟糕很少开口,就听着钱燕芳跟他说话,几天下来,从钱燕芳的口中,原牧大致对这个基地也有了一些了解。但是越听越感到这处基地的不同寻常。
这里仍然是在大兴安岭深处,但是具体的位置钱燕芳也无从得知,可以确定的是在这处基地建造之前没有任何人到过原始森林中这么深的位置,整个基地在一个巨大的山腹内,原牧现在躺着的医疗室只是山腹内数十个专门开凿出来以作各类用途的二层边室之一。一开始原牧以为这里是一处绝密的军工厂,秘密在为国家研发什么新型武器,汪教授,赵依然都是在各自学科内大名鼎鼎的泰斗级人物,那怕是只作为赵依然助手的钱燕芳也是国内最顶级学府的高材生,更何况这基地里的科研骨干绝对不止这几位,聚集这些人为国家研制尖端武器确实很有可能。
但是听到她说起,整个基地内竟然还有一支苏联人团队和一支美国人团队时,原牧整个人都懵了。
这几年在国内闹的最凶的除了斗牛鬼蛇神以外,就是抓美蒋特务,遣返苏联专家。这可是无产阶级革命斗争的重中之重,如果说批斗某些“走资派”、“当权派”的时候还有人敢壮着胆子说几句公道话,那么对待美国人、苏联人的问题,可是没有任何余地可讨论的。更何况苏联跟美国更是死敌,三方根本不可能有谁跟谁可以在一起和平共处,但是在这个地方,竟然还有三国的科研高层一起工作,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他们工作的内容具体是什么,钱燕芳吐了吐舌头表示很为难不能说,不过总之绝无可能是研发秘密武器了。
又过了两日,原牧已经可以下地简单的活动,他心情还没有彻底平复,心烦意乱的走到医疗室门口偷偷向外望去,站在二层的位置,底部的光景一览无余,他惊讶的发现整个主洞穴基地的面积不亚于数万平方,上下有十米以上的高度,顶部岩石开凿成拱形的结构,并且泛着一种奇怪的颜色,应该是一种特别的涂层,每隔一两米的位置交叉地排列着粗大的槽钢,深深的扎进两侧的岩石层中,下面由更巨大的工字钢作为立柱支撑着,到了底部每一根工字钢都由两米见方的混凝土浇筑包裹在一起,这显然是为了预防前几天整个山群突然升起而设计的特殊承重结构。仅在山腹中建造这耗资巨大的基地恐怕就需要数百工程兵几年的时间。
基地内工作场地鲜明的分成四大区,中间位置排列着十几组高高的柜子,原牧估计有几百个之多,两排柜子之间大约只留了一米的间隙,每个柜子里插满了圆柱形的金属管子,其中一部分杂乱无章地闪烁着各种颜色的灯光,从这些柜子里分别向四个方向延伸出许多电缆,其中三路去往三个不同国家的办公区域,第四路的所有电缆都异常粗大,进了山腹右侧一个漆黑的通道后向下消失不见。这设备原牧听钱燕芳说过,是世界上最大的EDVAC计算机服务器组,可以储存、记忆、分析极其庞大复杂的数据。
看来这个项目的启动到现在至少已经过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说不定在和苏联人交恶之前,这些人中的大部分就已经在这里工作了。
原牧对这些科学设备并不了解,他悻悻然的走到床边,正准备躺下,房间里突然一下子进来很多人,汪教授、赵依然还有几个苏联人,美国人。这些人大多喘着粗气,肯定是跑着上来的,其中一个美国人拿着一张图片,他盯着图片一会又死死地看看原牧,仿佛见了鬼一样。其他包括赵依然在内的所有人也都是一脸不可思议的古怪表情。
几分钟内大家都没有说话,医疗室的气氛安静的可怕。这美国人哆哆嗦嗦的点上一支烟,压低了声音又像是要发泄般的叫道:“Whatthehell!。”
原牧听不懂英,不过从语气中大致还是感觉的出来,这老外肯定是骂了句脏话。
汪教授面色苍白的转头看了这美国人一眼,示意接下来由自己来说。
“小原同志,你应该可以走路了吧,你跟我们来,我们找个其他地方一起谈谈。”
美国人手上的图片背对着原牧,看不见上面的内容,他困惑的跟着一行人出了医疗室,心里忐忑不安,自己从未做过见不得人的事,但是从这几个人的神情来看,就差在他身上刻上:“你是魔鬼”四个字。
原牧被带到另一个大了很多的房间内,看样子应该是他们经常碰头开会的地方,墙边整齐的排列着许多个件柜,一个接着一个围成房间整整绕了大半圈,会议桌上散乱着一些还没来不及收拾的件,件里有些段落的后面狠狠的打着几个问号,虽说这个项目很绝密,不过估计他们被大量的工作折腾的也顾不上这些细节了。两个美国人,一个苏联人加上汪教授,赵依然还有一个壮硕的像堵墙一样的男人,这人也是中国人,不过原牧没见过。这六个人一字排开坐一边,原牧单独坐另一边。令他感到惊讶的是,坐在中间位置的竟然是赵依然而不是汪教授,这女人最多不过二十五六,还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刚才的图片还在美国人手里,不过倒扣在桌上,明摆着现在还不想让他看到。
赵依然语气明显缓和了很多,她指了指第一次跟原牧见面的其他四人仔细介绍了一遍,苏联人叫卡尔达舍夫,两个美国人一个叫弗里曼戴森,图片就放在他的面前,另一个叫查德卡里根,都是研究天物理学的世界级权威,最后这个魁梧的中国男人名字叫冯枫,是工程兵队伍的头,军衔竟然是少将,原牧对这些外国人“世界级权威”的身份没有太直观的概念,但他从钢铁厂许多退伍的老兵口中听说,少将至少也是准军级手握十万大军以上的人物才有资格被评定的军衔,而在这里,竟然只被派来指挥一支工程兵队伍,这个项目的特殊性简直令人瞠目结舌。
赵依然的脸上现在看不出什么表情,她很快的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用眼神示意了下汪教授和冯枫,两人点了点头,显然他们提前商量好了什么事,接着她用英对着另一侧的三人说道:“Wesgestheneedtknverhingathisrjetfirst.”然后她用俄又复述了一遍。三个老外各自严肃的也都点了点头。
赵依然长吁一口气,坐直了身体对原牧正色道:“原牧同志,接下来你所听到的一切,除了参与这个项目的同志和战友就只有我国中央的两位首长,苏联已逝的斯大林主席,美国已逝的肯尼迪总统知道,即使第三次世界大战开打,这里也会照样运作。如果你忠于党,忠于祖国,忠于这个世界,就请务必严格保守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