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宁进门的时候,大堂内,老族长正跟自己的两个儿子议事。
三人皆是面带忧虑,不同的是老族长忧色较淡,两个儿子则是忧心忡忡,且忧中带惧。
“伪汉大军这回攻打平原郡,羯人首领石勒调集了好几万步骑,平原郡孤悬于外,独木难支,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要是平原郡被攻下,伪汉军队会不会大举进犯咱们济南郡?
“匪过如梳、兵过如篦,胡人军队暴虐成性,兼具匪、兵之恶,烧杀抢掠就没有他们不做的,届时家族还能不能得到保全?”
开口的是三房杨征,嗓音低沉,微微有些发颤。
他所说的石勒,正是伪汉大将军,麾下军队为伪汉主力。
此人曾在豫州一战屠灭大齐十万之师,并领军直逼淮河。
须发斑白的老族长强作镇定:“有祖将军在豫州,石勒不敢南下,你们不必过于惧怕。
“再者,青州毕竟是曹将军辖地,石勒与曹将军同为伪汉之臣,还能自己人打自己人不成?”
二房杨濛叹息一声:“今天刚刚得到县里传回的消息,朝廷已经派人去了豫州,祖将军的兵权怕是不保了!”
此言一出,杨征悚然动容:“当真?”
杨濛瞥了他一眼:“我还能诓你不成?”
说着,他看向老族长:“至于曹将军,他虽然是伪汉之臣,但跟石勒有仇。
“石勒解决平原郡后,很可能南下攻打曹将军,吞并青州。
“若是祖将军能继续主事也就罢了,倘若祖将军失去兵权,无法发兵制衡石勒,单靠曹将军,哪里是石勒的对手?”
老族长喟然长叹,脸上的皱纹爬满哀愁。
曹将军名叫曹嶷,汉人,匈奴势大的时候,他投靠过去做了伪汉之臣,如今割据青州拥兵自重,是事实上的独立势力。
二房杨濛接着道:“如今石勒攻打平原郡,公然派遣游骑南下进入济南郡劫掠,何曾把曹将军放在眼里?
“依我看,曹将军也不敢跟石勒为敌,我们要是指望他保护济南郡,结果一定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乱世,乱世,这就是乱世啊!”老族长的皱纹似乎更多了些,他凝神看向杨濛,“你一向有主意,依你之见,杨家该如何保全?”
杨濛沉吟片刻,终于下定决心:
“父亲,胡人势大,那石勒又是智勇双全之辈,麾下猛将如云、谋士如雨,等闲谁能制他?
“大齐好不容易出了一个祖逖,北伐河南,将伪汉军队赶去了河北,谁知偏安东南的朝廷却容不下他!
“如此皇朝,哪能庇护我们这些子民?
“依我看,这河南早晚还是石勒的,我们不如投了石勒!如此,家族不仅可以保全,还有可能趁势而起,壮大门楣!”
老族长顿时色变。
杨征惊愕地张大嘴巴:“投,投石勒?我们岂能投胡虏?这是辱没祖宗的行为!”
杨濛却很坚定:“这些年来,投靠伪汉的人还少吗?石勒麾下诸多谋士都是汉家出身,他们不一样备受重用?”
杨征摇头不迭:“不可,万万不可”
杨濛声音大了几分,一字一句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