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你今年高寿啊。”吴青云十分客气,亲自搀扶着老乐师落座。
“六十有五了。”老乐师一边坐下,一边敲打着自己的小腿:“腿脚都不听使唤咯。”
“老人家,您方才看到我们问焦洪话了吧?”
“瞧见了瞧见了,老头子年岁虽大,但一双眼睛还是看得清的。怎么,您几位还怀疑焦洪这孩子跟何老爷的死有关?”
吴青云等人都没有回答,老爷子瞬间就急了,拍着胸脯道:“几位老爷,糟老头子敢以自己的性命担保,焦洪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他本性纯良,是绝对干不出这种伤人性命之事的。”
吴青云笑了笑,道:“老爷子您不用着急,我们只是例行询问焦洪几个问题,也没说凶手一定是他。不过案子水落石出之前,每个人都有被怀疑的可能,对否?就像我们如今来询问您一样。”
“不会吧。”王老乐师一脸惊讶:“你们是怀疑我这么个糟老头子杀了何老爷?不会吧,老头子就算有这个念头,只怕也是有心无力啊。”
“我说了,每个人都有可能,包括我等。所以老人家您一定要如实回答我等的问题,才可洗脱自己犯案的嫌疑啊。”
“大人放心,老头子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王老头又拍了拍胸脯,给吴青云打了包票。
“焦洪说,您并不是庐江县人,而是孤身一人带着王姑娘从别处迁来的,我想问问您是从何而来,籍贯何处?”吴青云仔细地打量着王老爷子的神色变化。
果不其然,听到吴青云的问题,王老爷子先是眼中闪过一丝慌乱,继而才强行镇定地回道:“大人,老头子的来历与此案莫非有什么关联不成?”
“多少恐怕是有一些关联的,所以本官才会问,您如实作答便是了,莫非您的籍贯有什么秘密不成?难不成您是柴桑县人?”吴青云的眼神中带着探究的意味。
“没什么秘密。”王老乐师摇了摇头,语气反而平静下来:“老头子是扬州豫章县人,不是柴桑县人,您如此问,莫非凶手是柴桑县人?”
“您所说的当真?”
“老头子所述,无一句虚言,您是朝廷官员,查阅老头子这个平头百姓的户籍很容易,等船只靠岸之后,您去一查,便知老头子没有撒谎,自老头子这一辈往上数三代,都是豫章县人。”
“既然是世居豫章县,那又为何搬迁到庐江县去,这两县并不相邻,路途可不近啊。”王老爷子应对自如,吴青云没有诈出自己想要的答案,有些不满意。
“家中出了些事情。”
“什么事情?”
“小颖的双亲在她降生不久,便因变故双双离世了。”
“什么变故?”吴青云却没打算给王老爷子喘息之机。
“家中走了水,小颖的父亲将我和小颖推出门外,自己却和小颖的母亲双双葬身于火海之中了。”
“他们离世后,老头子悲痛欲绝,看到自家房子便总会想起他们逝去的场景,实在是在家乡呆不下去了,便选择背井离乡,庐江比较繁华,我曾在年轻时去过,颇为喜欢,所以就迁居到了庐江县。”
说到动情处,王老爷子几乎潸然泪下,表情真挚,不似作伪。
“抱歉,揭起了您的伤心事。”吴青云一脸歉意。
“无妨。老头子活了这么多年了,什么都看透了,人死不能复生,我如今最大的心愿便是小颖平平安安便好,其余皆是小事。”
“老人家,您这么久以来,都是以拉胡琴为生吗?没有尝试过其他什么活计或者有旁的一技之长?比如精通武艺或者当过武师?”吴青云却是突然换了个话题切入。
“没有。”王老爷子摇了摇头:“胡琴是家传的手艺,老头子从年轻时便靠这个吃饭,拉了快五十年了,从没有改过行当。”
“而且您看老头子这身体也多半能瞧出来,老头子我是手无缚鸡之力啊。”
“老爷子,前几日有人看见,您在何大拿房门前转来转去,您是去找他?”
“是。”王老爷子直言不讳地承认下来:“何老爷家大业大,那日我们如此冲撞他,我怕他事后报复,所以我就想上门向他赔罪,乞求他的原谅,我们这些混迹市井的小人物是得罪不起他的。”
“他见你了吗?”
“没有。”王老爷子仍是摇头:“我等了整整一日,他都不肯见我。”
“之后呢?之后你有没有去找过他?”
“我又连续去了两日,何老爷他都闭门不见,还让他的家丁护卫赶我,我没办法,就没有再去了。”
“何大拿死的那天,你去见过他没有?”
“没有,我说了,我最后一次见到何老爷就是在焦洪打他那日,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何老爷。”
“好吧,老先生,您可以离开了,我还有几个问题要问您孙女。”
“有什么问题你找我,小颖她什么都不知道。”听到吴青云提及自家孙女,老爷子的语气骤然紧张起来,声音升高了八度。
“只是跟您差不多的例行询问,不要紧张。”吴青云温和地笑了笑,但在王老爷子眼中,那却是不怀好意的微笑。
“对了,老爷子,你知不知道这几日除了何大拿死了,还有人死了。”
王老爷子老实地点头:“听说了,何老爷的家丁护卫似乎也全死了。”
还是泄露出去了,估计多半是船老大手下走漏的消息,毕竟不是官府差役。
“是。不过老爷子您不知道吧,有活口,凶徒百密一疏,一个家丁没有断气,被我身旁的这位神医救活了。”
“不,不会吧。”王老爷子不由自主地结巴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