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方说完最后这些话,脑袋一歪,再也没有了气息。
严邶静鼻尖一酸,泪水夺眶而出:“武叔叔——!”
然而晋王已经再也无法回应她了。
围在板车周围的一众士卒,见晋王咽了气,纷纷沮丧地垂下了头。
不远处又摇摇晃晃地走来一个高大的身影,正是时刻不离晋王左右的两大高手保镖之一的梅花王。
只见他身后背负着一个没有意识的躯体,正是他的好兄弟,好大哥,刘声谷。
一直走到众人身旁,梅花王低头看了看众人呜咽抽泣的样子,再看了看平板车上的晋王尸身,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将身后背负着的刘声谷一抖,已滑落肩下,恰好和晋王并排躺在了一处。
梅花王念道:“生前主仆,死后同榻!”
众人看向刘声谷,只见他眼睑紧闭,气息全无,早已死去多时。
梅花王念在和其多年兄弟,才冒着危险从战场将他的尸身背负回来。
而刘声谷身上的创口比晋王更多更可怕,一眼望去,刀伤、箭伤、撞击伤应有尽有,就连腿骨都是反向弯折的,显然生前已被生生撞断。
经历过昨晚战场的士卒们有的知道,刘声谷和梅花王为了在乱军丛中守护晋王,不知道替他挡去了多少攻击,只可惜,最终还是没能改变晋王重伤而死的结局。
也许梅花王的那一声苦笑,正是在自嘲这种结局吧。
严邶静和窦奇峰都清楚地知道刘声谷的功夫有多好,身上能受这么多这么重的伤,完全是因为舍生忘死的忠心护主,要不然以他两人的身手,但求自保应该没问题。
而昨晚这一仗战况该有多么惨烈!
严邶静强忍着悲伤,痛苦地问梅花王:“你们……怎么会……没收到我的讯息?”
梅花王的身体和心理在此时都失去了支撑,慢慢坐倒在地上,回答道:“我们收到了!”
“那……战无忌……他现在在哪儿?”
梅花王又从鼻子里挤出了一丝苦笑:“呵呵……他……阻挠王爷军令……想以一人之力,阻我大军前进……死在了靠山谷的谷口!”
严邶静只觉得眼前一黑,身子摇摇晃晃的就要跌倒,幸亏身边的窦奇峰一把扶住了她。
严邶静努力地靠窦奇峰提供的支点平衡身体,又问道:“那……束家兄弟呢……他们……他们也没有……碰到过……你们吗?”
梅花王又是一声苦笑:“碰到了……要不是他们的提醒……我们会比现在更惨……”
严邶静神情痛苦,心中懊悔,强撑着问到:“昨晚,到底这一仗……是怎么打的?”
梅花王重重的吐出一口气,开始向严邶静诉说——
——我们在离开洛阳城的几天后,到达小凌河,和契丹人军队第一次接触,我们败了……连世子也走丢了……
【世子已经自己逃回了洛阳!】
——粮草,辎重,全扔给了契丹人,人马损失了五万多人!
【这么说,晋王还聚集了十万残部,人马真的不少!比我预估的多得多!】
——晋王带着败军,躲在了靠山谷,收敛行迹,四处打探契丹人的情报,获悉他们将战利品存放在荒木营和三个粮仓。
【哎,全中!】
——晋王确认了目标后,便定下了昨晚兵分两路,夺回战利品的作战方案!谁知竟在此时收到了你的消息!
——晋王不是不相信你,只是带着这样的战绩,晋王怎么可能回洛阳,就算是战死沙场,也好过空手而归。
——所以晋王明明想到契丹人可能早有准备,还是按原计划出兵!
【我低估了武氏王族扞卫他们那个团体荣誉感的决心!他们不是在打仗,他们是在向女皇和李唐王室的旧部们展示军功!】
——路上又遇到了束家兄弟,说前方的高地埋伏着数万契丹铁骑,晋王急于求战,捞取军功,说既然已经知道对方的人数和袭击方向,己方人马又多于对方,更应该十拿九稳。
——就这样,晋王只是稍作调整和准备,并未改变进军的路线。
——契丹人的铁骑从高处俯冲,我们虽然以盾甲兵和长戟兵配合,想挡住骑兵的冲撞之势,可惜,我们低估了契丹人的战力,或者,是高估了我们自己士卒的战力。
——阵型很快就被契丹人冲的七零八落,契丹铁骑来回反复冲突,我们的人马陷入了无边无尽的苦战。
【虽然是以多打少,虽然是早有提防和准备,但还是打不过契丹人!】
——晋王努力地指挥着身旁的将士,就是不肯撤退半步,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才给契丹人的主力造成了最大的伤亡,否则,我们现在哪还有余暇在这里慢慢说话。
【也是,难怪契丹人并没有乘胜在附近搜寻胜果,原来他们自己也伤亡很大!】
——束家兄弟当中来通风报信的两人,我想,应该是束老二和束老三吧,也随着大军一起奋战,都死在了契丹铁蹄之下。
【……是我害了他们!】
——我们虽然人数占优,可契丹人的士卒比我们更加悍勇,将领比我们的将军更有经验,最终,晋王车驾附近的方阵也被彻底冲散,大家陷入了乱战、苦战。
——刘大哥他……不幸战死!而晋王……也身负重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