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德帝砸人,鲜少有砸不中的,毕竟无人敢躲。
甚至哪天他不小心没砸中……
他不在意,那躲过一劫的人,多半要诚惶诚恐,恨不得他再砸一次,正中自己脑门才好。
但今日,情况格外不同。
镇国公眼瞅这那奏折朝自己飞来,眼也不眨,抬手接住。
御房内,落针可闻。
德帝见他这一副不把自己放在心上的模样,怒火中烧:
“混账东西!都是朕太过纵容你,你才敢这么无法无天!现在你是连佛祖都不敬了,这天下还有什么你不敢做的事?”
“微臣不敢做的事有很多,皇上您想听听?”
他边说,边将奏折放回御案。
“臣后悔没有一举歼灭北国,让北国国师有机会来到大楚京城,宣扬长生不老,败坏大楚朝堂风气。”
“臣后悔没有第一时间杀了玉姬公主,让她有机会编造谣言,搅风搅雨。”
“臣后悔没有帮皇上肃清朝堂,让那些人心怀不轨的朝臣、皇子,助纣为虐,包庇他国使臣罪行,致使我镇国公府遭受无妄之灾。”
德帝沉默了!
原本他还满腔怒火翻腾,结果这镇国公一句接一句的冷水,泼得他瞬间哑火。
毕竟他心虚!
为什么镇国公没有一举歼灭北国?
是他三道金令将人召回的。
为什么北国国师能来大楚京城,败坏朝纲?
是他私欲作祟,他想长生!
为了逼迫国师来楚,他还在议和时,各种让步。
为什么玉姬公主能搅风搅雨,还在后宫活的好好的?
是他庇护的,世间唯长生与美色不可辜负!
何况玉姬公主两者都占了?!
至于镇国公口中——不轨之心的朝臣与皇子,一个是他的国丈,一个是他的儿子。
他……
“哈哈哈,池爱卿啊!方才之事是朕的不对。”德帝端起茶杯,遮住自己尴尬的老脸,强行挽尊道:“是朕被御史们的言辞凿凿,冲昏了头脑,你别往心里去。”
镇国公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唇,拆台道:
“皇上,您耳目通天下,这天下哪有您不知道事,只有您不想知道的事!您说是不是?”
德帝:“……”
这要朕怎么说?
其实朕也是个凡人,而且还是个私欲很重的凡人!
朕知道朕做得不对,但朕这辈子已经这样了,改不了!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朕也没有办法!
最后,他想了想,拍板道:
“那这样,朕今日便将玉姬公主关押起来,每日鞭打三十;朕再下旨斥责老二一番,当作对你夫人和女儿的赔罪,你看可还行?”
眼见着镇国公不为所动,德帝苦口婆心道:
“不是朕不想重罚老二,但朕就只有这么四个儿子,老三是个病秧子还招鬼,老四又未长成。这老大、老二万一再有个好歹!池爱卿啊,你也不想大楚江山无人可继吧?”
“皇上说的也不无道理,但臣的大儿子如今身中牵机之毒……”镇国公皱眉道。
“救!救!”德帝赶紧道:“朕这就命太医院全力研制牵机毒的解药,务必保下小池爱卿的性命!”
“那臣便信皇上一次,但……”
说到这里,镇国公抬眸直勾勾盯着德帝,一字一句道:
“但若我儿性命不保,微臣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毕竟我儿的命不能白丢,总得有人偿命!”
他这话说得狠绝,听在德帝耳中便像是一记警钟。
“朕必会保下你家老大的性命,你放心!”
德帝表面郑重,心下却更加忌惮。
看来池衡已经开始不受控制了。
一直以来,德帝砸人,鲜少有砸不中的,毕竟无人敢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