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弓以桑柘,步兵用之。
角弓以筋角,骑兵用之。
稍弓为短弓,利于近射。
格弓配彩饰,羽仪所执。
侯胜北看那罗延一脸笑嘻嘻的表情,心想他还是不忘考较自己。
当下挑了角弓,拉开试了试弓弦松紧,缓缓道:“既然是田猎骑射,当用角弓。”
又从各个箭囊中抽出一支箭,放于掌心托平,比较重量:“弓为父、弦为母、箭为子,一家人须当匹配。过重则不能及远,过轻则不能受力,伤及弓臂。”
侯胜北挑了重量最为合适的一囊箭,对准空处将空弓拉满:“大野兄、普六茹兄,小弟说得可对?”
大野昞笑道:“伏陀的眼光还能差了?那罗延,速速取了弓箭,莫要让猎物跑了。”
……
三人打马来到一处高地,远远眺望随从发现的围猎地点。
只见那是一处水洼,阳光点点闪耀金色光辉,周围芦苇丛生,刚长出的鲜绿浅草覆盖了土地。
各种黑白灰色水鸟栖息芦苇荡中。
微风吹拂,芦苇摆动,时不时有水鸟飞起掠过水面,宛如一副美妙的水墨画卷。
在芦苇丛的遮蔽下,成群结队的野鹿在水洼中饮水,或是啃食春季新生的嫩草。
鹿群也有首领分工,一边喝水一边保持警戒,不时抬头竖起耳朵倾听动静,或是向四周瞭望扫视。
若有虎豹豺狼等猛兽接近,芦苇荡中的水鸟就会被成片惊起,届时鹿群必然拔腿就逃。
然而这等程度的防备又怎能难得住人类,随从远远地四面散开,小心围拢,准备驱赶堵截逃跑的猎物。
侯胜北以前和萧摩诃打猎时,向来都是只有二人不带随从,猎物撞上一切随缘,不曾用这等围猎手段,此时也是长了见识。
遥望两家数十名随从都已到位,沿着水洼外侧围成了一圈,大野昞发话道:“可以了,你们两位年轻,先请。”
那罗延也不客气:“侯兄弟,那我们就去吧!”
当下腿夹马腹,手抖缰绳,那马放开四蹄,窜了出去。
侯胜北紧紧跟上,二骑绝尘,双龙出海,几个呼吸之间就冲下高地,闯入平静的画卷之中。
鹿群立刻发现了入侵逼近的不速之客。
为首的一头强壮公鹿带头,众多野鹿紧跟在后,沿着岸边逃窜,无数只蹄子此起彼落,踏起水花四溅。
那罗延和侯胜北紧追在后,各自从箭囊中抽出一支箭,勾弦搭弓认准目标,猛然松手,两支利箭嗖的向鹿群飞去。
两头野鹿应声倒地,皆是贯颈而过!
“好箭法!”
身后大野昞也赶了上来,笑道:“我都不敢出手献丑了。”
“大野兄,何出此言,才刚开始而已。今日我们就以射空四囊箭为数如何?”
一囊十五支箭,射六十支箭颇费体力,不过也在可承受的范围内。侯胜北自觉不至于沦落到两臂酸软,拉不开弓的窘境。
转瞬间,鹿群就已经逃到了包围圈的边缘,那一边的随从立刻挥舞长杆,大声恐吓。
受到惊吓的鹿群调头改变方向,把侧面暴露在三人面前,又是一个射击的大好机会。
三箭齐发,三鹿倒地。
那罗延纵声长笑:“痛快!痛快!”
侯胜北也恍惚间,有了昔日和大壮哥一起漫山遍野飞奔,追逐猎物的感觉。
……
三月长安花枝俏,四月长安桃花娆,五月长安柳色新。
北方春迟,天气逐渐转暖,迎来了贵族公子走马踏青,交际出游的好日子。
几个月下来,侯胜北和那罗延、大野昞的交情也逐渐加深,交谈内容也更为随意。
“唉,贺兰盛乐才四十八岁就薨了。别看他年纪大了些,可是我的忘年交,大冢宰数次为难,都是他居中打圆场。他们是中表兄弟,他说的话大冢宰还听得进去。”(注)
“那罗延,好端端的,你怎么会得罪了大冢宰呢?”
两人关系亲近,侯胜北已经直呼他的佛名。
“嗐,说起来又得是六年多前,先帝即位那时候的事。连襟嘛,就授我左小宫伯之职。当时大冢宰想招揽我入府,我和老爷子一提这事,他说什么‘两姑之间难为妇,汝其勿往’,于是我就回绝了。这不就得罪了大冢宰。”
“伯父是怕你卷到天子和大冢宰之间难以两全,也是好意。”
“道理我明白,可是得罪了大冢宰,日子就难过得很了。前一阵子陛下有意拜老爷子为太傅,就被大冢宰拦住,改拜总管泾、豳、灵、云、盐、显六州诸军事、泾州刺史,打发看守长安的北大门去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大冢宰权倾朝野,你得多加小心才是。”
大野昞也劝道:“两位先帝的事情,不用我多说了吧。外出多带护卫,饮食也要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