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孩子会是你的妹妹哦?”
女人坐在窗边,手中的翻过一页,日光落在她的身上,模糊了她的面容。
男孩歪着身子坐在沙发里,恹恹地摆弄着手里的球关节人偶,“才十周而已,就算是去医院还看不出性别吧。”
“啊呀,重点竟然是这个吗?看来行人君已经完全做好准备当一个好哥哥了啊。”女人揶揄地笑起来,轻抚着自己尚未显孕的腹部。
男孩放下了手里没有面貌的人偶,无语地转头看向女人,“死心吧,就算是让我后半辈子都被关在监狱里,我也不可能捏着鼻子把那个男人当父亲的。”
“咦、那么把我当——”
“闭嘴。”
“玩笑而已。”
女人笑着垂下眼睑,看着自己平坦的小腹,“但是这个孩子确实是妹妹唷。”
七岁的绫辻行人蹙起了眉,不明白她为什么能这样确信,但他还是没有出言反驳她。
“我看见了啊……”女人一下一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腹部,仿佛是在轻抚着自己已经出世的孩子,眼中是绫辻行人不能理解的留恋,“这个孩子将会是行人君的妹妹,行人君将会是她的哥哥。”
她抬起了眼,望向坐在沙发上的绫辻行人。
“哥哥和妹妹,会一起长大的。”
“对吗,行人君?”
绫辻行人默然不答。
他以为这是一个问句。
直到二十余年之后,他才意识到这是一句缄默的箴言。
——她或许真的“看见”了一切。
*
那一天,整个伦敦的居民都听见了一声巨响。
仿佛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地震,整座城市都在剧烈地晃动,连天空都为之震荡。因巨响冲击而死的鸟儿直挺挺地栽倒在人行道上,靠近市中心的行人几乎全都陷入了短暂的耳鸣,失去了行动能力瘫倒在地,猫狗惊恐的吠声此起彼伏,泰晤士河上飘浮着晕倒的鸥鸟。
身处威斯敏斯特附近的人们在恢复清醒后,第一眼看见的,便是一幕足以震撼他们此生的情景。
——白日焰火。
盛大的、仿佛是白日坠落一般熊熊烧的焰火,点了他们视为圣地的时钟塔,如同点了一座蜜蜡的烛台,升腾而起的火焰直冲云霄,甚至吞噬了滚滚的浓烟,宛若是来自恶魔的地狱之火,空气扭曲,热浪翻涌。
清晨的曙光洒落,为烧着的时钟塔蒙上了一层诡谲又神圣的金纱,巨大表盘上镶嵌着的彩色猫眼石在晨光中熠熠生辉。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结了,所有的人张着口,凝望着这一幕,却如同哑了一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直到某一刻,
终于有某一个人发出了惊恐至极的尖叫,打破了这一片死寂。
*
爆炸的气流从钟塔下方涌起,某一个瞬间,恍惚之中,仿佛是风在将她推回瞭望台一般,凛一被曦光刺得眯起了眼,向着上方伸出了手。
上方是无垠的蓝天,是洁白的流云,是时钟塔高耸的塔尖,是瞭望台空无一人的围栏。
大火从她的身后燎起,带来了令人沉溺的温暖,她无动于衷地下坠,像是要就这样坠入一片温暖的梦乡,而非是烈焰噬人的地狱。
从一百米高的地方落下,只需要四点五秒。
因此她张开了口,无声地倒数:
“一。”
五米。
美丽的猫眼石在她的视野里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