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晕眩感如登云梯,郁理缓了几秒,才续上呛出来的烟。
那一下真狠。她丝毫不怀疑,周敬航有可能让她血溅当场。
她吃痛的表情很美,是当下娱乐圈小花们演不出的破碎感,但下一秒,睚眦必较的女人恨恨地瞪过来,比例逆天的小腿用了十成十的力道踹上他的腰腹。
周敬航抬手格挡,肩肘一曲,郁理被他压制得向后折腰,她气愤地捂着淤肿伤口,一双多情明眸喷出汹汹怒火。
他漫不经心地冷笑,比起和她虚张声势地接吻,彻底撕开她故作清高的面具更令人痛快。
诚然,周敬航没打算报复郁理,却也不准备让她太好过。
和宋敛那个狗东西结婚?她最好是想都别想。
手指遽然一空,长杆奶白的香烟被他截去,周敬航一眼不看,轻飘飘地丢入她刚刚为自己准备的高脚杯。
火星遇水而熄,寂静对峙中一声醒目轻响。
疼是真疼,气也是真气,但郁理看着他,几秒钟后,慢慢地挑唇轻笑。
很久以前她就知道,周敬航看着是朵高岭之花,不宜远观也不可近望,但剖开了心,根本是个蔫黑蔫黑的黑心莲。
什么狗屁清冷孤傲、淡漠不羁,根本是这人爱好诡异的伪装。
他骨子里有种藏得很好的疯劲儿,狼心狗肺,刻薄寡恩,但就是这种随时随地会在胸口上挨一刀、表里不一的特质彻底迷住了郁理。
当年追他,郁理费尽心思,被他骂过“滚开”,也被当众下了面儿拒绝。
郁理不喜欢周敬航,但他越对自己露出嫌恶的表情,她越是不知死活的来劲。
用尽手段追了大半年,期间没想过放弃,但游戏总有结局。
无论是HE、BE还是OE。郁理要打出自己结局。
她自问没有自虐倾向,对周敬航这种软硬不吃的态度逐渐感到疲倦,就在她宣告放弃的当天晚上,这人浑身湿淋,将她从纸醉金迷的l掐出来,狠狠抵在路灯失效的后街亲吻。
那不是郁理第一次尝到属于别人的鲜血。
一点点甜,如潮涩海浪的腥。
真奇怪。无论主动被动,他们之间所有亲密,似乎都离不开催心剥骨的鲜血和疼痛。
她在挣扎间咬破对方探进来的舌尖,但下一秒,她双手环着他,两人幕天席地暴露在台风来临前的疾风骤雨,吻如久旱逢甘霖。
如果说她对周敬航有过那么一丝的真心,一定是这一刻交杂了雨水和血水的夜晚。
郁理对滥.交不感兴趣,也没集邮男友的习惯,她和周敬航那始于年轻气盛赌注的一段感情,实打实是彼此初恋。
初恋,初吻,初夜,他们都是同一个人。
但她一颗心要分给那么多人,爱情算得了什么。
她胡乱抽了几张纸巾,摁住伤口,力道重得仿佛要不计后果二次撕裂。
“疯子。”
周敬航挑眉,彬彬有礼地回敬:“彼此彼此。”
郁理不会后悔今夜的主动招惹,但她从小就记仇。
记得周敬航对自己引以为傲的美貌不屑一顾,记得他那张薄情寡义的嘴唇吐出来伤人的词语。
当然也记得,她对他说:“玩腻了,分手吧”时冷酷到仿佛没听见她在说什么的神情。
郁理气闷片刻,不知想到什么,意气娇媚地扶额笑开。
“拍卖会要开始了,我得走了。”
宋敛的耐心不比郁理多,电话至多打三通,每一通十秒,掐点精准到恐怖。
郁理行事作风荒唐任性,但宋、郁两家颜面,由此关乎这桩死死捆绑互惠利益的联姻,她不能缺席,宋敛同样不能没有女伴。
哪怕她和前男友擦枪走火,哪怕宋敛外头养着个女大学生。
对郁理来说,爱情和婚姻是两码事,她可以和无数个声色犬马的男人恋爱,但必须和门当户对的男人结婚。在不闹上经济头条或社会热点的前提下,她甚至可以在婚后自由恋爱。
宋家算是看着她长大的长辈,和这样的家族成为一根线上的利益共同体,不会很轻松,但会很安心。
这世上,什么都能被放弃,但利益不会。
起码不像感情,不会轻易被放弃。
她轻盈地跳下吧台,蹬上高跟鞋,还剩七支烟的英国货砸给周敬航,附赠一个打火机和吻。
周敬航避身闪开,打火机滚入手工精织地毯,片刻,他抬起眼,深冷眸光不敛任何情.欲。
他倒空浮了一层薄灰的品酒杯,烟蒂随之掉入瓷白水槽。他淡淡地俯视两秒,最终面无表情地触动感应式水龙头,将杯子洗净倒扣。
而属于郁理施舍般的香烟和打火机,他看也不看。
而是走回鱼缸前,思考这个空旷到可以开辟三室一厅的鱼缸,究竟要养什么鱼。
他手指慢慢滑过玻璃,在某个闪烁着微弱红点的地方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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