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思婉自榻上醒来时,天还未亮,这些天在马车上坐了太久,她觉得身子都僵了,正好趁着天色尚早,她准备在院子里练练长鞭,活动活动筋骨。
杨思婉见青英等人睡得沉,便轻手轻脚推开房门,缓缓走到楼下。客栈的掌柜和小二还没起身,只留下几个守夜的卫兵兢兢业业站岗。那些人一见杨思婉,便转身行礼,杨思婉将食指抵在唇前,示意他们轻一些。
杨家军出身的兵士们素质极高,见小姐不愿吵醒众人,便继续在门前站岗放哨。
杨思婉一出门,就看见义兄正在院内舞剑,剑法凌厉、招招致命,她忍住想要尽情欢呼的心思,屏声静气的欣赏着。
宋仁和一招收势,长剑入鞘,杨思婉上前给他递上锦帕,宋仁和接了帕子,拭去额间的汗水,轻声道:“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杨思婉轻笑:“你不也起的这么早?怎么,夜里睡不好吗?”
“摄提格那个家伙夜里鼾声不止,吵得我脑袋疼。”
昨夜他们一行人没来得及赶到驿站,找到的客栈又房间有限,为了给底下的士兵们多匀出两间房休息,他便主动要求与摄提格凑活一宿,哪成想这人睡觉太闹人,这一夜他始终辗转难眠。
摄提娜为了能堵到时常躲着她的姚恩祁,早早出了门,可是天气太冷,她站在外面呆了一会儿便受不住了,想着进马车里躲一躲,可是一撩开帘子,就看见宋仁和正枕在杨思婉腿上闭目养神,他的手紧紧抓着杨思婉的小手,睡得安详。
摄提娜吓得立马放下了帘子,转身就跑到了兄长房间,拿起茶壶连着倒了两杯水,全喝了下去,才逐渐稳住了心神。
她一想到婉婉低头为她义兄盖大氅时的温柔模样,就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摄提格刚刚穿戴好,就看见妹妹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喝了两大碗茶水后,就坐在椅子前发呆:“怎么了,一大早慌慌张张的。”
摄提娜自小没了母亲,是兄长一手将她带大,她也习惯了六神无主时找兄长出出主意,可是这事情毕竟事关婉婉名节,她也不好直接讲述原委,只好换了个说法:“兄长,你说......兄妹之间亲近些,好还是不好呢?”
摄提格何等聪明的人,自家妹妹在黎朝没有什么朋友,她现在这般惊慌,必是看见了杨家兄妹之间的私密之事:“好也不好,你我之间亲近些,是因为血浓于水。可是如果是杨家兄妹之间过于亲近,那就是僭越、不守礼法。”
摄提娜自知说错了话,便想装聋作哑的糊弄过去,赶紧出去,免得被兄长追问。
可是她刚一起身,就被兄长按着坐在了椅子上。
“我已经和郡帝请了旨意,我要求娶婉婉做我淳于摄提格的大阙氏,所以你下次再看见婉婉与任何男子亲近,你都要学会阻拦,替我守好你嫂嫂。”
摄提娜顿时愣在原地,结结巴巴地说道:“你喜欢婉婉,可是婉婉她已经订亲了!你是不是得先问问婉婉的心意?”
摄提格不屑地笑道:“你不也是日日追在婉婉未婚夫婿的屁股后面跑?你就问过姚恩祁的心意?你我是兄妹,是至亲,我把婉婉娶回家,那姚恩祁不自然而然就是你的了吗?再者说,你这么喜欢婉婉,让她做你嫂嫂不好吗?”
摄提娜犹豫了,但是她想到婉婉曾经如何真心待她,便鼓起勇气反驳道:“婉婉欢喜更重要,你若真心喜欢她,就正大光明的追求她,少搞那些歪门邪道的。不然你用强权让她就范,她也不会真心爱你!你好自为之!”
自客栈出来,众人都沉默着不说话,除了摄提娜一如既往的追着姚恩祁跑,偶尔主动说上两句,其他人都难得沉默了。
三皇子最近收到密报,说父皇身子不济,经常有晕厥的状况出现,他此刻不在历城,若是父皇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以太子的胸襟,只怕他就要小命不保。因此,他今日除了督促众人加速赶路,便一直皱眉不语。
至于宋仁和,则是因为心情舒畅,不愿意主动和摄提个争吵。今天他在婉婉膝上醒来时,心中熨帖,婉婉这般疼惜他、在乎他,主动让他枕在她膝上小憩,这般亲近举动,他自然欢欣雀跃。
而摄提格则是想到妹妹早上的话,以及此刻杨兆麟如吃饱喝足的狮子一般惬意的神态,猜测出他们义兄妹之间定有私情。不知为何,明明他与婉婉只有数面之缘,连话都每能说上两句,他却对她的事情处处在意,恨不得将她藏起来。
他不是不知情事的少年,他只知自己心有所属,就必要不顾一切的拥有。哪怕婉婉一时不愿,他日后也会尽心弥补,直到她真心接纳。
杨思婉正坐在马车内小口吃着干粮,摄提格则一把掀开车帘,递过一只烤得焦黄的乳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