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安,对于父亲这个充满神秘感的角色尚且抱有未知的期待感。
客厅里有些七零八落的衣物,小林殊止不小心踩到一件,他认出来那是夏兰琴最喜欢的黑色小短裙。
上回他摸了一把都被拎着耳朵训斥好久,怎么如今却被扔在地上。
他小心翼翼地撤开脚,生怕夏兰琴突然出现发现他踩了那衣服一脚又要骂他。
刚走出去两步他又折返回来,将那条短裙捡起搭在沙发上。
他想,万一那条裙子是在夏兰琴不知情的情况下掉在地上的,而恰好夏兰琴又知道他没有将其捡起,那后果更不堪设想。
放好地上的裙子,林殊止又往屋子深处走。
筒子楼并非所有房子都采光不好,不过夏兰琴租了套采光最差的,价格最便宜。
还未及傍晚,屋子里已经变得暗沉,林殊止想去开灯,却苦于身材矮小够不着开关。
他又走进去找夏兰琴。
屋子里有些奇怪的响动,类似于拍巴掌的声音。
小林殊止只能想到这个形容,他与筒子楼里其他住户的孩子玩过丢手绢的游戏,这两个声音真的很像。
他打开了夏兰琴的房门。
出租屋里的确有个男人。在夏兰琴的房间里。在夏兰琴的床上。
被子半遮半盖在两人身上,夏兰琴仰躺着,男人撑在她身上上下伏动着,夏兰琴一条腿横架在他肩膀上。
“妈妈?”他喊了一声。
夏兰琴显然是被吓到,惊促地叫了一声,“鬼东西,你怎么突然就回来了啊?”而后迅速用被子将自己和男人蒙头盖住。
林殊止眼前的被子乱做一团,他怔怔地站在房门外,听着他妈骂他的新称呼。
鬼东西。
不知过了多久被子里的动静终于停下,夏兰琴用被子包裹住自己仰躺着,刚才没看清脸的男人从床最里面翻身而下。
那是个素未谋面的男人,小林殊止看着男人离他越来越近,最后如同庞然大物一般站定在他面前。
“爸爸?”小孩有些懵懂,把话说得很小声。
“你儿子?”穿着布满褶皱的西装裤的男人没搭理林殊止,而是转过头去看夏兰琴。
“是啊,”夏兰琴从床上坐起来,用男人的打火机点了自己的劣质香烟,脸上露出一抹能被称之为慌张的神色,“准备送走,养着太麻烦了。”
男人走过去挑逗般掐了把夏兰琴还没卸妆的脸,衔住那根劣质烟吸了口,烟雾升腾而上,迷人眼睛。
男人问:“现在也不让他继续留在这儿了?”
“不要啦,”夏兰琴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一种可以被称为乖顺的笑,甜腻又娇嗔道,“你快帮我把他领走啦。”
男人说:“我养着你们,不好?”
“你养着我好,养他不好。”夏兰琴说。
林殊止从来没见过他妈露出这种表情,烈焰红唇在她脸上都不再显得刻薄。
他记忆中的夏兰琴从来都是面部扭曲,一开口就要张开獠牙将他吃掉的那种。
很久之后他去到林家,上了林家为他安排的小学,才学到了一个“恨”字。
词语释义复杂,老师更偏向于应用式教学,让大家用“恨”字造句。
林殊止脑子里浮现出很多种搭配,小猫恨小狗,小草恨太阳,但总归有种不得要领未能圆满的感觉。
最后他终于想到一个。
夏兰琴恨他。
他妈恨他。
夏兰琴讨好般抬颈与那男人接了个有响声的吻,最终男人折返回来,将还站在原地的他带走。
男人将他拎到了家门口外,放到鞋架子旁,最后关门。
小林殊止后知后觉。
那不是他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