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反而点了婆婆的伤心,“是啊,麦田回不来了啊!”婆婆哭着捶打他,“麦田回不来了啊!”
“行了,王翠兰,这事怎么的也怪不到陆知青头上,你打他干嘛?”大队长上前把人从陆仁亿身上扒下来,“国豪,看着点你媳妇,有气也不能随便乱撒。”
后退踉跄了两步,一个胸膛贴了上来,是邵追接住了他,他捏了捏陆仁亿的手:“别想太多,他们只是需要一个发泄口,只是你站在发泄口前面,她才冲你吼。”
“我没事。”陆仁亿摇摇头,心里还是很难过。
却也不知是为了怕活不下去歇斯底里的婆婆难过,
还是为了那一条可能“被逝去”的生命而难过。
他觉得自己好假,假仁假义假得都不像是自己了。
放以前,这种不沾亲不带故的,他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他追求的不一直是独善其身?自扫门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
从他到这个世界起,他不都是这样做的吗?才能过得那么轻松自在。
啊啊啊啊啊!
好烦!
为什么他就不能真是个路人乙!只要当好背景板就行。
天塌下来,让高个的主角顶着!
“亿哥,你该要适应见血的,别总想着本世界是法治社会,在碎片世界也要坚持本世界的法则。”
闵白行贴过来,站在陆仁亿的左侧,像只无骨的水蛭,趴住他的手,小小声的对他说:
“你要知道,碎片世界,是已经灭亡过无数次的轮回,这些人,早就死透了,活着,只是他们的表相。
表相是早一步打破,还是晚一步打破,最后的结果,都是一个死字。
我们,顾好我们自己就好,活着,才能回本世界。
记住本世界还有家人在等我们,别共情碎片世界。”
‘天灾碎片世界就屎啦!死了也要假装还活着,轮回轮回再轮回,同情他们,最后只会使自己被同化、迷失在轮回里。
唉,同情他们还不如来同情我,我的——可是素了好久了,什么时候,路人乙才能自己单独待着?啊,不能把他吃干抹净,我不甘心!’
啊,谢谢你,都到这时候,还惦记着他。
有闵白行的心声做打岔,陆仁亿翻涌的心绪平复了许多,理智重回高地。
他对邵追建议:“既然一坨黑有可能是上河村的人,被打死多亏啊,河间村不是还欠着上河村2000抚恤金?拿他去抵怎么样?麦田被烧的事不能就这么了了的。”
村与村私下的斗殴打死了人,扯皮来扯皮去,没人被判入狱,是因为动手两村的人都不希望自己的人被抓被关,默契的互相掩护,出面的调和的警察也有一手和稀泥的本事,能把事情压下就尽量压下,这种互殴的事捅到上面去,他们也得挨骂。
最后的扯皮结果才会只判罚赔偿款一人五百。
河间要赔上河2000,但这2000要有动手的人家出?还是全村一起出?
没动手的人想:打死人的事又跟他挨不到边,自己家都快养活不起了,凭什么赔钱还要他出一份?不公平!没钱!别来沾边!
动手的人想:他们为什么会和上河村的杂碎动手?还不是为了让河里的水能流到下游来,再流到麦地里,今年的麦子才不至于收成不起来!
为的是整个河间村的利益,总也不能只让他们这些“正义之士”出了力还要赔2000吧!
这就是村干部们和村民的另一轮的扯皮了。
“你与我不谋而合。”邵追笑了。
“不管地上的人是不是上河村的,麦田被烧的火气都需要有“人”能来承担,先发声人,把锅扣上河村,转移视线,他们才不会将目光都放到我们身上。
之前囤粮的动静已经尽量的小了,可还是瞒不过村里爱八卦的,经过她们的夸大,我们家里的“粮”已经多到装不下了。
还是那句话,不患寡而患不匀,
不给他们找个发泄口,万一有哪几个脑子有病的闹事,把我们当“地主”给打了。”
嗯?陆仁亿还真没想这么多,只是单纯的觉得放火烧麦田的可能是上河村的人,才提了一句。
出面去和大队长说的,还得是邵追,
他在村民还没真动手前就拉着大队长低声和他说了利弊,
“好主意啊!我正愁着那2000块拿不出来呢!”大队长拍着大腿同意了这个点子。
身行力动:“乡亲们!乡亲们!这人不是我们村的,他很可能是上河村派来的“奸细”!他们就是因为拦河筑坝的事被我们打了,心怀不满,才会坏心眼来对我们的麦田下手!
你们说,我们该不该去上河村给我们的麦田讨回一个公道!”
一坨黑被闵白行简单裹了点外伤药,心疼得村支直揪胡子,一个劲的在闵白行旁边说:这么好的药,给一个将死的人也白搭。
闵白行好脾气的解释,活着的人比死人有用,万一上河村的人抵赖说不是他们呢?
烧成这样,一坨黑亲爹亲妈来了都不一定认识。
活着,才能指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