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秀英这幅绣画是根据时下流行的宣传画改版而来,以白布为底,上方是一轮红日,红日中间为(毛)主席的头像,红日周围是用红黄双色绣线绣出的光芒万丈,左右两侧松纹衬红宝,红日正下方乃是(天)安门的缩小图像,(天)安门下乃是地球经纬线,左右四朵向日葵簇拥着中间的几个大字“敬祝(毛)主席万寿无疆”,整幅绣画宽长一米一,宽将近一米,也算一个不小的工程,所幸石秀英平时也没什么事儿,偶尔还在空间的时间差下面偷出点时间来,绣画已经进入收尾工作,差的不过是万寿无疆的疆字几笔,照比之前的混乱情势,这两年相对安逸的生活让石秀英暂时忘了重生时候的小心翼翼,又想着手中的绣画乃是当代护身符,便也就没背着人,可哪里想到,就是这护身符被人给瞄上了。
“同志,这是你家孩子?手可真巧。”石秀英正在认真的绣疆字最后一笔,就听到对面有人说话,心神沉浸在针线中的她无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一个穿着军装,前襟别着三块主席像章的男人笑着和老许头搭话,看到石秀英抬头,还对着她点头打招呼。
“啊,是我小外孙女,呵呵,这孩子手工是不错。”老许头虽然不擅长交际,可他会看人,从身着打扮到神情举止来看,眼前这位和他说话的俨然是位军人,而且应该是位不大不小的领导,现时代的军人,可以是英雄也可以是魔鬼,所以老许头说起话来有点小心翼翼,就怕一句不对,被对方扣个反革命的罪名,全家玩完。
“真的很好,小姑娘,你绣这幅画用了多久啊?”那个军人对老许头有些拘谨的态度不以为意,毕竟老许头这会儿的打扮,完全偏向农村,就是石秀英,经过上次由一件外套引发的纷争,也故意穿了一件有些土气的外套,当然她自认为土气,其实在某些人眼里,还是很精致,毕竟品味这种东西很难一时改变,即便是上次来京的那件外套,外表也不过是用棒针织就的普通粗线毛衣而已。
“叔叔好,这幅我前后绣了有一年,终于赶在下火车之前完成了,我想带着它到(天)安门去,如果能见到(毛)主席他老人家,就亲手献给他。”石秀英一副憧憬万分的摸样,把那男人逗得一笑,转而又神情严肃起来,老许头本来为了石秀英圆润的回答得意,看到男人的表情之后,又开始疑神疑鬼心惊肉跳起来。
“这是个好想法,可是主席他老人家没有那么容易遇见啊。”男人看似惋惜的感叹了一句,语气里却有着诱导的意味,石秀英状似腼腆的一笑,不肯再搭话,只低头做收尾工作,让男人的眼里闪过一丝焦急,想再说点什么,可周围的环境又不允许,只得旁敲侧击的问一些石秀英的家里情况什么的,这些问题让老许头的警备级别简直上升到了最紧急状态,每回答一句都得在脑子里过三遍,石秀英听着他们一问一答,心里责怪自己大意,但事已如此,贸然把手里的东西收起来倒显出防备来了,她只得硬着头皮把最后一针绣完,然后找了个吃饭的借口,才把话题岔过去。
因为男人的不明目的,让老许头和石秀英少了上次来京的悠哉,那个男人大概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惊吓到对面这对淳朴的祖孙了,所以后面的话少了很多,可在他若有所思的目光下,老许头和石秀英仍是如坐针毡,俩人跟鹌鹑似的缩着头眯着,清醒的时候便是吃饭的时候,就这么熬了一路,当乘务员高喊着车进站了的时候,爷俩都松了一口气。
“丫头!许爷爷!这里!”这次来北京接站的是李峰和李铎,梁笑笑倒是想亲自来,无奈她的肚子实在大的不像话,实在无法成行,所以李峰被老婆耳提面命而来,而李铎则是被老爷子特意从学校给叫回来的,这一年来铁扇散的神奇功效已经让李家人越来越叹服,虽然碍于当前的政治状况,没有大批量的向全军展开,但私底下,李家的嫡系军队手下都有那么几瓶,李德胜想的好,等时局稳定,李家在军队中也站稳了脚跟,到时候把铁扇散献给国家,就可以借机更进一步,对于给了李家莫大希望又悄莫声息的隐匿回乡村的那个神秘聪慧的小姑娘,李德胜既感激又欣赏,时不时的听着小儿媳妇儿说起小姑娘的趣事,看到听得津津有味的老伴和孙子,想牵红线的念头越发强烈了。
“这位同志,真是多谢你的帮助,不然我们一老一小还真是不知如何是好……。”明明没多少行李的事儿,那个男人在下车的时候非要帮忙,俩人想法一致,都怕这男的别有所图,所以一直提心吊胆的,眼见着了李家叔侄俩,老许头和石秀英才放下一直提着的心,老许头挂着客气的笑容跟男人道谢,石秀英也跟着点头,一副笑眯眯真心感激的摸样,俩人的行为和言语都表明了一句话,那就是,谢您了,咱到家了,再见吧您!男人摸摸鼻子苦笑,亏他还特意学过刑侦,随行了一路,愣是一句实话没套出来,这一老一少的戒备心也忒重了,他就是想要那副绣品让自己的政治生涯更进一步而已,火车上人多,不好谈事,所以他才想着等下了火车找个安静点的地方,跟这祖孙俩好好谈谈,或是买下这幅绣品自己运营,或是用这小女孩的崇拜之心搞一搞噱头,不论怎样都对他的前途有利,君不见,当年的林某人就是靠着搞(毛)崇拜成为副主席,从而成为主席接班人吗?可当他看到来接站的俩人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计划不行了,因为来的这两位,他正好认识。
“卫国?你这是干什么去了?”李峰带着李铎冲破了重重人流来到老许头和石秀英的身边,一眼就看到了戳在俩人身边拎着行李卷的发小,没错,这个名为卫国的男人正和李家身处一个大院,不过幸运的是,李家李老爷子正逢当年,而卫家那位当家人已经进了烈士陵园,只剩下兄弟三个还在中层苦苦挣扎着向上攀爬,前不久,眼见着自家哥哥被人奚落排挤,卫国才动了歪门邪道的心思,可他也不傻,既然是李家老幺和最得宠的孙子亲自来接人,他就是有千种心思也得打散了,李家,他得罪不起,何况,还有从小一起玩大的交情在。
“我媳妇儿生了,家里也没个人照顾,就回娘家坐月子,这不,我刚去看了他们娘俩回来!对了,你这是?”卫国面对李峰的心情其实有点复杂,他们都是老幺,都做宣传,不过一个在政治部,一个在军宣处,俩人前后脚结婚,一个娶的是实权老首长的孙女,一个娶的是地方军区首长的女儿,不过他的儿子比对方的孩子先出生这件事,还是让卫国心情好上了那么一点点,现在他好奇的是,这祖孙俩跟李家到底什么关系,想起小姑娘说要把绣像献给(毛)主席,是不是李家也打着什么不太光明的主意,转而又觉得不可能,以李家的实力,根本用不着,所以对着能让李家老爷子最钟爱的两个儿孙来接人的石秀英越发的好奇了。
“哈,我和小铎是奉上命来接人的,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家老爷子的朋友许老爷子,这位是我媳妇儿的小闺蜜。”毕竟是从小一块长大的发小,又没有涉及到前途政事,李峰对卫国没有那么防备,不过碍于许老爷子的敏感身份,他还是没有透露出俩人的名字。
李铎一直站在叔叔身后观察着石秀英,一年不见,小丫个头还是那么高,皮肤还是那么白,只是眉眼长得越发精致好看了,想到之前听到爷爷的话,李铎的心里既窘迫又好笑,这就是爷爷为他筹划的未来媳妇儿,还是个小丫头片子呢。
“舅姥爷,秀英,卫国让我帮忙陪个不是,他没什么恶意,就是看上了秀英的那副绣画,唉,他们哥三个也不容易,要是卫老爷子在,哪里还用走这条路……”回去路上,李峰把卫国跟他交代的事说了,心下感叹,由人度己,若是李老爷子不在了,即便是在军中根基颇深的李家兄弟,想要再往上走,也得经历好一番辛苦,何况还没怎么来得及经营就去世的卫家,卫家三兄弟之所以还能在一个不错的位置上,靠的全是联姻,当然能坐稳位置并向上爬,那也是他们自己有本事,否则一个草包即便是再有背景,也别人踹下来一百来回了。
“他想拿去跟上面卖好?姐夫,你跟他说,我把这幅绣画卖给他,价钱你帮我看着办吧!”这样与人方便于己也方便,冷静下来的石秀英的脑子也转过弯来,想想绣画的题材,又联系到李峰说的卫国的艰难,自然明白了卫国所想,她犹豫了一下,绣画对于她来说,其实意义并不是很重大,能绣出第一幅就能绣出第二幅,如果那个卫国能出个合适的价钱,那么把绣画卖给他也未尝不可,石家这些年条件算好了,不愁吃穿,可几个哥哥都还没结婚,到时候聘礼和房子都是大问题,即便是不为了他们,石秀英还等着恢复高考之后来北京买房上大学呢。
“你缺钱用?”李峰那边还没反应过来,李铎先皱了眉头,关注的看向石秀英,已经十九岁的少年还没发现,潜意识的,他不想让石秀英的绣画外传到别人手里去。
作者有话要说:表姐家年尾杀猪,我们全家去赴宴,连吃了两天杀猪菜,拉肚子拉到虚脱,果然一下子油水过多也是灾难……昨天还熬了一个通宵看纸牌,就是以三国人物为图,带红花白花的那种,赢了五十块,然后熬到现在,终于,身板铁梆梆的健康宝宝我也承受不住了,于是我睡去了,明天咱们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