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铎站在病房门口,透过门上的四方玻璃看到阳光灿烂的窗边,苍白柔弱的少年对着坐在他对面的少女说着:“我会一辈子忠于我的妻子……”心里忽然暴躁起来,但多年的训练,让他压抑住了,站在门边静静的想了一会儿,待里面的对话告一段落,才推门而入。
李铎?石秀英看着来人,惊讶的站起身,他不是回部队了么?难道现在的部队还能叫人随便进出的??托梁笑笑和李老爷子李德胜的福,李家的动向她不说一清二楚,也知道了个七七八八,尤其是李铎的情况,上了几年学,又被李家送回部队,有着之前的三年新兵经验,又有进修凭,李铎回到部队的前途可想而知,石秀英身在局中,没往其他方面想过,从心里年龄上来说,李铎在她眼里,还是个毛孩子呢,就是从梁笑笑方面论,李铎也是比她小一辈的人,对于这位救过自己的小小少年,石秀英好感倍生,加上李家人梁笑笑不停的鼓吹,现在已经演变成欣赏乃至有一点崇拜,毕竟她所接触的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尤其是家世良好的官二代,能如此吃苦的还是很少,想想自己那两个娇气的女儿,十五岁之前都没有自己洗过哪怕是一件内衣,而这个有些沉默,甚至有点冷漠的少年,十五岁的时候就已经身在兵营进行魔鬼训练了,就只这一点,就足够让石秀英佩服的了。
李铎没有说话,一下子太热情,不是他的风格,他对着石秀英轻轻抬了一下拎着大包小包的双手,把愣住的石秀英召唤回神。
“怎么拿了这么多东西过来?笑笑姐和李爷爷每天都叫人送饭过来呢。”因为迫于李家老爷子的执着,石秀英对梁笑笑和李德胜的称呼,完全是各论各的,所以叫得有点混乱,快步上前接过李铎手里的东西,透过网兜,看到里面大多是看望病人所需的水果,罐头和麦乳精等等,忍不住有点嗔怪,梁笑笑每天派着警卫员来送饭,肯定是李老爷子默认甚至赞同的,不然凭着儿媳妇的身份怎么可能老指使公公的警卫员,再说也未必指使得动啊。
“大夫怎么说?”李铎接过石秀英拿到手里拎过来的凳子,两个人的双手无意间相碰,石秀英没注意,柔软温润的感觉却让李铎耳根生热,转过脸轻咳了一声,看着床上熟睡的小李伟,又转过头看向有些憔悴的石秀英,一转眼,他们又是三年没见,小姑娘已经长成了大姑娘,身形拔高,眉目之间也张开了一些,皮肤却还是那么白,身上穿着浅色的衬衫,衬衫似乎是加厚的,衣摆有些长,却一点也没显得肥大臃肿,仔细看了一眼,却是收了腰身的,从认识小姑娘到现在,她的穿着都是精致的,即便是和街头的行人穿得一样的衣服,她也会在细节处稍微修整,让衣服更加的合适她自己,想起部队里战友们讨论着心仪的姑娘如何如何,李铎觉得石秀英竟能满足那些条件的十之八.九,再瞥一眼窗边病床上往这边看过来的少年,他忽然明白了刚刚的那种激烈的情绪,原来这就叫做危机感,也可以称之为吃醋。
石秀英没注意李铎的目光和内心的了悟,提及小李伟的病情,她有些高兴,因为早上的治疗过后,大夫宣称小李伟已经正式脱离了瘫痪期,开始进入恢复期,肢体肌群开始逐渐的恢复,并且情况非常好,石秀英早上背着小李伟出去的时候,才借着医院的电话给大姐夫报了喜讯,又叫小李伟在电话里跟爸爸说了几句,听见对面大姐夫的声音有些哽咽了,才挂了电话,从大姐夫嘴里,也知道了小李伟得病的大致原因,究其根底竟然还跟她有些瓜葛,因为她给小李伟做的衣服都太精致了,大姐是个护士又注重清洁,每件衣服都是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农村的野小子玩泥巴爬树掏鸟蛋的,小李伟的奶奶怕小李伟弄脏衣服不好洗,加上也是舍不得那么好的衣服就让孩子穿出去玩,怕小李伟淘气再弄坏了,于是就要了几套别人家孩子的旧衣服给小李伟换上了,哪想这些衣服就惹了祸,不过这些到底是推测,因为那些衣服的主人之一就有个得了小儿麻痹没钱治疗,后来生生熬死的小孩,石大姐和石大姐夫知道之后心里膈应得不行,石大姐这些日子连怀孕反应加上对儿子的担忧,瘦了个皮包骨头,还是前几天亲自接了石秀英的电话才放心了一点。
“叔叔带着去动物园玩好不好?”有目标就行动,这是标准的军人思想,李铎很清楚眼前的突破点在哪里,对着刚刚醒来正疑惑的看着他的小李伟露出一个浅笑,轻声诱惑着,这几年国家建设,又因为外交,各国赠送交换了不少特色动物,使得北京动物园的动物种类逐步增添,日渐兴旺起来,小孩子都喜欢动物,想起家里那两个吱哇乱叫的孪生小侄子,每次提到去动物园都特别兴奋,李铎决定以此作为第一次约会理由和地点。
“动物园里有大象吗?有老虎吗?”小李伟本来还在迷迷糊糊的揉眼睛,一听到动物园三个字,立刻就精神了,也顾不得问眼前陌生的叔叔是谁,就扒着李铎开始追问起来,石秀英看得好笑,又心生怜爱,她本来也是想带着小李伟四处走走,再拍几张照片回去的,可她体力毕竟有限,背着小李伟出门实在是不方便,所以只得暂时作罢,想着等以后有机会再说,李铎此言一出正是送货上门。
李铎带了一抬儿童车来,这可不是石秀英和石爸联手制造的山寨版,草绿色的铁管架,草绿色的铁皮小桌,座位上方还带着一个口字型的遮阳杆儿,虽然以后世的眼光看上去土的掉渣,可走到街头,比后世开着电动车上街的孩子还要拉关注,本来鉴于魏俊饶的嘱托,石秀英想过两天,等魏俊饶回来再去动物园的,可架不住小李伟期盼的目光以及李铎的安排,李家的警卫员中午依然会送饭来,不过是给魏然一个人的,人家已经做到这一步,她在拒绝简直就是有点不知好歹了,索性魏然也懂事,保证自己会好好吃饭,并祝他们玩的开心,于是石秀英带着高高兴兴的小李伟跟着李铎出发了,只是她不知道,看着犹如一家三口出行的身影走出老远之后,窗边的少年一拳头砸在自己的腿上。
“同志,要拍个全家福么?”刚到了动物园的大门,大门边国营商店里的拍照员举着相机向他们问了一句,李铎和石秀英对视一眼,禁不住尴尬的红了脸,石秀英是才发现自己的失策,虽说她内心里把李铎当小辈,可外人看来却不是那么回事儿,而李铎悄悄的看了石秀英红霞满天的双颊,轻轻拍了拍挎包,没有做声。
“拍照,回去给姥姥看。”小李伟感受不到李铎和石秀英之间的暧昧和尴尬,看着那拍照员脖子上挂着的相机,立刻激动了,这玩意儿他认识,因为他是第一个孩子,石大姐分外上心,每年都会带着小李伟拍几张照片保存起来,每次石妈看到照片都会啧啧称赞他几句,所以小李伟特别愿意拍照。
“再来张夫妻照吧?”架不住小李伟的纠缠,石秀英和抱着小李伟的李铎,来了一张全家福,拍照员大概是心情好,又鼓动他们二人独立来一张“夫妻”照,石秀英张了张嘴,欲解释他们不是夫妻,又想到刚刚抱着孩子来的那张全家福,在这个谈恋爱都是耍流氓的时代,年轻男女带着孩子出来逛街,可不是用亲属关系能够解释的,虽说有李铎在,她倒不怕那些红袖箍上来抓人,可难得带小李伟出来玩,她又不想节外生枝,于是,在小李伟懵懵懂懂的拍手叫好声中,二人的第一张合影落成。
晚上,李铎回到家,把挎包扔到床上,整个人倒了下去,想起今天一天从进门到出门,一路上在动物园里拍得n张夫妻照,看着从包里滚出来的相机,忍不住轻轻的翘起嘴角。
作者有话要说:那种含蓄感真是找不到写不出来了,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