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小刚长叹一息：“夏大人真厉害，没错，其实牛福在三日前就已经死了，砒霜是我去济仁堂买的，济仁堂那老头子死得也不亏，他可是狠狠敲了我一笔，所以我才偷偷给金斗赌坊送信说他是毒死牛福的凶手，官爷买通金斗赌坊在追查是耿二说的，说回牛福吧，他的尸体一直被藏在暗河水道小船上，暗道中阴凉，本来想偷偷将他埋了，谁知那日耿二突然来找牛福，说是要把官盐运回去，没办法，就只好演了一出戏给耿二看。”
夏轻言抬起眉头：“哦？是怎么演的？”
郭小二瘫坐到地上娓娓道来：“那日早上，耿二又来找牛福，嫂子就告诉耿二，牛福打鱼去了，晚上回来，让耿二晚上再过来，耿二在牛福家里没有找到官盐，也只好等到晚上再来，当晚，耿二来时，我们就将牛福的尸体搬了出来，为防耿二起疑心，嫂子也用药将自己装成中毒，谁知耿二竟还是不信，竟然将那下过毒的酒喝了一大口，发现自己中毒后才急急跑去抓药了，不过骗过了耿二还不够，嫂子想起几年前曾因琐事到刺史府告状因当时太紧张不知道说什么被当成哑巴赶走过，就想再以哑巴的名义到处拦大人们的官轿，让那幕后官爷觉得她真的又哑又傻，本来以为这样就行了，谁知道夏大人竟将她带回了巡按府，然后，嫂子被带回巡按衙门的第二天耿二又突然死了，我感觉不妙，心知肯定是托运官盐的官爷灭的口，心想他迟早会找到我，我想了下，决定先借金斗赌坊打手的手除掉唯一知道我参与其中的姚掌柜，自己再找到巡按衙门去，当然了，我承认，确实如玉梅所说，我也怕她将我供出，另外我想将牛福的死变成无头案，将线索往那幕后官爷身上引，可是千算万算，没想到遇上了夏大人，始终是棋差一着，哎！”
“带下去吧。”
“夏大人，你是怎么知道官盐是牛福和他一起搬的？这个我怎么也想不通。”林绕问道。
“若要将这么多官盐从牛福家中搬出，如果牛福不答应的话，除非牛福死了，不然就算是趁牛福不在家偷偷搬走，牛福回来发现盐没了也定然不会善罢甘休，而我下到水道发现沉船时就想到了，那船是极好的暂时存放尸身的地方，水道阴冷，尸体短时内不易腐败，但终归不是长久之计，你想，牛福死后他连牛福的尸体都来不及处理又哪有空搬这么多盐袋子？既然牛福死前死后都讲不通，那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牛福其实也是参与者。”
夏轻言微微点头：“如此，整起案子算是串联起来了，只是还有一点小小的瑕疵。”
林绕想了想：“整起案子都说得通了啊，现在人证也有了，牛福的案子有沉船菜缸碎片，砒霜的来源他也招了，耿二和姚掌柜的死，赵大山等人也认了，刘忠龙四海倒卖官盐也已坐实，连我爹。。。还有什么瑕疵？”
“姚掌柜暴死街巷，固然是郭小刚利用 金斗赌坊，但为什么偏偏是让赵大山动手，赵大山体型如此醒目，换做别人的话还没有这么容易查到金斗赌坊，你不觉得奇怪吗？”夏轻言说着摸了摸下颌：“金斗赌坊。。。回去后你让王定再提审一下赵大力，看能不能问出放信鸽和写那四句诗的人是谁，不要放过任何一条漏网之鱼，而且我总觉得这个金斗赌坊还隐藏着其他东西。”
“真是一波三折。”林绕叹道：”人的贪婪果然是没有止境，牛福也好，我爹也好，这几起案子所有的人都是折在了一个贪字，金斗赌坊那些打手也不例外，如今很多地方流民遍地，浮尸千里，这世道，人命真的越来越廉价了。“
夏轻言轻笑：“你也有多愁善感的时候啊，如今基本可以算真相大白，也该到了结案的时候了，你将郭小刚方才所说的告诉方义，让他拟个案卷，报送刑部吧。”
林绕忙问道：“那我爹呢？可别忘了我们的交易。”
夏轻言一眨眼：“我发现你这幕僚做得还算称职，林通有罪但确实罪不至死，是否从轻，报呈怎么写，你自己跟方义说吧。”
。。。 。。。
刺史府
“轻言，你总算回来了，快，父王正找你呢。”
秦玥一看到夏轻言回府就喊了起来，丝毫不顾郡主的威仪。
夏轻言其实心里还不是很适应秦玥这么称呼他，点了点头快步往内院走去。
齐王正在房来回踱步，见夏轻言进来，急急道：“轻言呐，你回来了？”
“王爷，出什么事了？”
“大事。”齐王说着，将手里的信笺递到夏轻言面前：“你自己看看吧。”
夏轻言忙打开信封掏出里面的信，展开一看，不由心头一紧，信是李虎传过来的，说唐城守将郑少峰被暗杀，唐城群龙无首，万幸李虎从云州归来及时，暂时稳住了局势，郑少峰死因古怪云云。
“轻言，这事你怎么看？”齐王问道。
夏轻言沉思片刻：“王爷，你对金鹰门了解多少？”
齐王眯着眼睛看向夏轻言：“你怀疑是金鹰门干的？”
夏轻言摇了摇头：“不确定，不过我去郭家庄途中遇到金鹰门的人伏击，你看看这个。”
说着，夏轻言掏出一支短箭。
齐王拿在手里左看右看，缓缓点头：“确实是金鹰门十六影卫中弩影的人，此箭名为响尾蛇，响尾蛇据说是千沙一种毒蛇，攻击敌人时会摇动尾巴，发出声响。”
“倒是很贴切的名字，王爷为何对金鹰门了解得如此详细？”
齐王呵呵一笑：“这你就不知道了，十六影卫其实乃本王所创，当年本王随先帝攻打幽州，在幽州虎扑山上驻军，那山上有一个寺庙，这十六影卫当年还是十二三岁的娃娃，都是那座庙里的沙弥，本来以为只是普通的寺庙普通的沙弥，后来本王无意中发现，这些娃娃身手矫健，且忍耐力异于常人，问过才知，这些娃娃都是山下百姓养不起了卖给寺庙的，寺庙从小就培养他们做武僧打算用来护院，本王当时正奉命组建间军，于是就跟寺庙买下了这些娃娃，一共十八人，本王就称他们为十八罗汉，让军中会武功的师父带着，主要做些刺探军情的工作，先帝登基后，这十八个娃娃还剩十六个，先帝念其军功打算给些封赏遣散了，豫王兄却极力阻止，说什么新朝根基不稳，这些人还有用，于是便有了金鹰金乌金雀三门。”
“这么说，这些人目前听命于豫王？”
齐王点点头：“先帝登基后本王就慢慢的疏于政事，豫王拥护康王，十六影卫便是他们手中的利爪，这些娃娃兴许是离开父母较早，感情淡薄，这些年来伤天害理的事没少做，哎！”
夏轻言看着齐王手中的短箭，暗笑：“豫王。。。眼下朝中声望能与之相提并论的只有王爷了，如今王爷到了颖州，千沙人来势汹汹，雍州燕州袖手旁观，这么好的借刀杀人的机会都等不了，他如此急于亲自下场，是在玩火，玩火者必自焚。”
齐王一怔：“最是无情帝王家，可是本王与豫王毕竟是亲兄弟啊，他拥护康王登基，如今已位极人臣，这又何苦？”
“伴君如伴虎，哪有自己做主的好，再也不用看别人的脸色，我想豫王如今已经想通了这个道理。都说国无外忧，必有内患，外忧犹可预，唯奸邪无状，深可惧也。”
夏轻言说完转身离去，齐王长叹：“诗经有云，兄弟阋于墙，还能外御其侮，如今国难当头，王弟，糊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