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雀饶林,清泉流响。
牛崽子在旁边喝水,时不时用脑袋蹭自己的脸。
自己应该是在睡觉,也许是躺在溪水边的大石头上。
风吹过来,牛崽子脖子上的铃铛叮铃铃地响,声音很好听,一点也不比房逐烟画舫上占风铎的声音差。
可是,房逐烟是谁?画舫是什么?占风铎又是什么?自己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还没来得及想清楚,阿妈就叫自己回家吃饭了,然后他就坐到了餐桌上。
桌上是粗粮饭和野菜汤,还有半张饼子,是昨天没吃完的。阿妈攒起来了,留着让自己今天吃。
饼子上还撒了芝麻,嚼起来嘎嘣脆,特别香。
阿爹从水田回来,打着赤脚坐在门外,用草帽扇风,卷了一管子旱烟,吧唧吧唧地在树底下抽着。
溪流对面好像有人在叫自己,好像是阿娟。阿娟手里拿了一个簸箕,卷起了裤腿,正在网鱼。
然后他就走到了阿娟面前。
阿娟对他说:“阿流哥,有虾米哩,好多好多滴虾米!”
他说:“网不到虾米滴,虾米在上游,这里只能网到螃蟹。”
阿娟说:“螃蟹夹到手好疼滴!”
“那就不网螃蟹喽。”
阿娟又说:“阿流哥,你看,有白鱼,白灿灿滴,亮闪闪滴,好好看!”
“白鱼味道蛮好哩,网白鱼吧!”
阿娟说:“白鱼那么好看,一闪一闪滴,好好看滴,舍不得吃......”
“那白鱼也不网喽。”
“好滴!”
沙沙流水轻响,脚下石子清凉。
白鱼在水潭里游来游去,身上的鳞片闪闪发光,像是牵着一条嵌了水晶的绸带,在水中跳着舞蹈,自在徜徉。
阿娟说:“阿流哥,俺们比赛闭气要不要得?”
“要得,但是你不许赖皮!”
阿娟说;“不赖皮,俺莫子时候赖过皮滴,从来都不赖皮!”
“阿娟,你上次就赖皮了,我都看到喽!”
阿娟说:“不赖不赖,这次一定不赖!阿流哥,闭气嘛,要不要得?”
他说:“要得,现在就闭!”
“一、二、三,开始!”
“一、二、三,开始!”
他一头钻进了水里,屏住了呼吸。
他应该是睁着眼睛的,但是眼前一片黑暗。他记得自己的闭气功夫是很厉害的,明明可以闭很长时间,但现在好像一钻进水里就憋不住了。
可是,水呢?全身上下都是干燥的,为什么没有感觉到一滴水的存在?
一片黑暗,一片混沌,不晓得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