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马车,吴秋桐就等不及了,拉着陈期和坐下,一脸兴奋地问:“快,快说,怎么了?我瞧昌王妃的脸色像吃了死苍蝇一样难看。”
陈期和想了想,本想向她撒个谎的,但转念一想,今日宴会上的事情总会传到她耳中,还不如对她说实话。
吴秋桐见他一副纠结的模样,一副想说又不想说的模样,莞尔一笑,以退为进:“算了,如果你为难的话我就不多问了。刚刚是我不懂事了,让你为难了。”
说完这话,吴秋桐在心中暗自吐槽:好茶啊。
但她有自信,任何人都不会讨厌一个对自己茶的绿茶。
陈期和见她微微蹙眉,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只是她为什么嘴角还挂着狡黠的笑意,瞬间明白过来她是在做戏,他见过别的女人做戏,一副做作的模样。
只是为什么她这样还有些可爱呢。
他轻咳一声,明明心中有些窃喜,但还是假模假样的开口:“既然你这样为我考虑,那我以后再告诉你吧。”
吴秋桐一愣,知道他这是故意的,心中感叹这小子眼睛是真得好。
她也不装了,一记肘击落在陈期和的腹部,语气也没有刚才的善解人意:“快说。”
陈期和对于她的攻击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他见她恢复了正常,别去拉她的胳膊,边讨好着开口:“好了好了,我说。”
吴秋桐连忙竖起耳朵听。
“昌王妃自己来找我们的不痛快,居然讽刺你被退亲的事情,我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说她和昌王夫妻不睦,然后她就生气了。”陈期和说话时时不时瞧着吴秋桐的脸色,见她对于退婚的事情没有流露出特别在乎的模样,就继续说着后面的话。
“她以为她是谁,在大庭广众之下讽刺你我,以为我会因为她的身份选择忍让吗?今天如果不还回去,明日她就敢在宴会上公开说这事。”
吴秋桐想着当时的场景,原来如此,难怪陈期和当时脸色不好。
她小声开口:“其实我也听不懂,更不在乎她和别人说了什么,我从不在意我不在乎的人说了什么。但今日还是谢谢你。”
陈期和轻轻拍着她的背,坚定道:“秋桐,你可以不在乎,但我在乎,我绝不允许她们空口白牙污蔑你,她们败坏你名声,这对你不公平。”
公平?她遇到的不公平的事情已经太多了。
吴秋桐摇头:“期和,现在局势不明,你今日得罪了王府,对将军府以后实在不利。”
你完全没有必要为了我去得罪她们。
陈期和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安慰道:“秋桐,你不要这样想,你知道吗?我不怕得罪别人,我只怕你在我身旁时受了委屈却只能为了我们的以后默默忍受。”
“我知道你可能是之前受了太多委屈,听多了肯会不在乎,但是秋桐,现在有我,也有将军府在你身后,你不开心的话完全可以表现出来,可以当场反击回去,我不会怪你,我会和你站在一起。”
“她们暗讽你,你可以明嘲,她们给你下药,你可以当众拆穿,你可以选择隐忍,我尊重你的决定,但我希望你不是因为我有所顾忌,希望你相信,我永远站在你身后给予你勇气。”
“我,”他顿了顿,“将军府,永远是你的底气。”
吴秋桐抬眼看着他的眼睛,那眼神坚定温柔,像是可以给予她力量一般,她一时愣神,原来有人与自己站在统一战线的感觉是这样的。
她记得当年初入职场,受了委屈,被患者家属言语恐吓时,心里十分害怕他做出过激举动,晚上打电话回家时,却只听见妈妈不理解的反问:走就说让你当老师,当老师你的压力会有这么大吗?
她不需要妈妈为她出头,她明明只是需要妈妈的安慰。
她记得她那时候躲在被窝里默默流泪,她怕医闹,她怨母亲的不理解,她更加坚定心中的道路,她给自己打气,独自消化这些不安与委屈。
今日在异地,却有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告诉她,她不必受委屈,她可以做自己,她虽然清楚地知道在任何地方都不可能可以毫无顾忌地做自己,但他的话仍旧是给了她不少勇气。
她眼眶渐渐湿润,泪珠缓缓落下,滴在襦裙上,她伸手抱着陈期和,语调中带着鼻音:“谢谢你。”
陈期和被她抱着,身体僵硬着不敢回抱她,脸色涨红,手足无措地安抚她:“我,我,不用谢。”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哭,只轻声安慰:“你不用觉得愧疚,我今日说不说话,得不得罪昌王妃将军府也不会身处危难,父亲忠君懂进退,只要不被圣上猜忌,将军府就会安然无恙。”
吴秋桐把头埋在他怀里,声音沉闷:“我明白。”
陈期和听见她的声音,有些心疼,继续安慰:“你别伤心,将军府一定可以安然无恙。”
她坐起来,用手帕擦去眼泪,嘴硬道:“我没哭。”
陈期和一脸莫名其妙:“我没说你哭了。”
他看着吴秋桐眼睛哭得红红的,鼻尖都有些泛红,眼睛水汪汪的,嘴角却含笑,他一时不知道她怎么了。
他无奈道:“好,没哭。”
吴秋桐拉起帘子,歪着头看着街道上忙碌的人群,心中觉得十分充实。
陈期和看着她,想着她刚刚把头埋在自己怀中,看见胸膛处留下了她的泪痕,嘴角勾起一抹笑容,闭上眼睛,像是感受她在自己怀里痛哭的情景。
他还想着安慰她两句,又怕自己多言,就同她一起看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影,一直静默着没有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