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的人悠哉不知人间岁月,只过它个寒暑春秋。可山下却是人心变幻,有如锦簇花团一般纷杂。
尤其是不知道何时开始,这大别山周边村落又是传出山中有妖居于其中的说法。
有人说那妖是一只大黄狼,身躯之庞大不比田间水牛要小上多少。
更是有进山的猎人言辞措措的说自己曾见到大黄狼和一只大虫搏斗厮杀,说那大黄狼是得了道的妖怪,对于寻常人来说可怖的大虫在大黄狼爪牙之下甚至没有过上三合就是殒命。
又有人言说那妖并非是黄狼,而是逃到山中王棋家的老黄狗。
说那老黄狗随着它的主家得了造化,口吐人言更能自报姓名,举手投足间不似兽类。
随着流言在小王村传的越发广泛,有猎户时常进得山去。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这大宋的皇帝喜好方道士仙人所说,大宋的民间自然也是好道成风。
不论山中到底是大黄狼还是老黄狗,进了山去的猎人可不止一人见到那妖。
而能够进山的猎户,与山中隐户或是隐士们也是多有交流。
根据那些隐户所说,莫约从四月份起,一只不知是狼是狗的大妖就在山间纵横。这妖起初只是在山间狩猎,与人秋毫不犯。
可自五月中旬起,这妖不知是犯了什么病,却是开始上门拜访山中隐户之家。
起初这些隐户对于这样超出常理认知的事物自是惧怕无比,毕竟活了这么多年,谁也不曾真正的见到过妖不是?
这妖识得礼数,懂得章法,每每上门又带山间野鸡野兔,与人和善,却开口言问这人间何朝何代,谁人为天子,谁人在庙堂之上。
有山间隐户与猎户交谈之间得到猜测,这妖恐怕不知何年何月得道,问他们山下事,恐是要有出山之意。
又有猎户拜访山中修道隐士,隐士却言说王棋一家才是真正的得了道。
那并非黄狼,不过是是王棋家那只老黄狗。
只因王棋一家得了道,这老黄狗跟着蹭了造化,开了灵智,懂了人言,悟了自身。
隐士又指远处一座山头,说那山就是王棋一家躲灾避祸隐居之地。
猎户顺着隐士手指方向看着隐士手指之地,只觉得一股苍茫蛮荒之意扑面而来。
这山他们也曾见到路到过,对于那山曾经是何等模样自然心中有数。可不过月余时间不曾见到,那山上郁郁葱葱一片不说,一颗颗树木似是生长百年之久。
“嗟乎,叹乎,吾寻仙问道三十载,转头方觉,三十载修行,不如老狗造化一场!”
那隐士指山长叹,眉宇间更是只剩下灰败颓然。
待到猎户再上山时,只见得隐士面苍山而亡。
还有猎户不曾关心山中变故,只觉山中黄妖不过是那些同行以讹传讹,这朗朗青天白日之下,异怪妖类之说只存在说人口中而已。
直到这猎户在山间追着一獐子寻到一处深潭之时,亲眼见着一只小牛大小的黄狼正将自己的尾巴垂入水潭中,看它模样似是以尾做饵,要钓潭中鱼儿。
黄狼见了人,也不惊慌,只是皱着眉头呵斥猎户好没有礼貌,惊得它的鱼儿都跑了。
那猎户战战兢兢,只得连连告罪,最后更是下了潭水给黄狼抓了十数只大鱼上来。
根据猎户言说,黄狼临行之前赠的他几张狼皮,又是让猎户去城中置换了这狼皮,为他家小郎君做的几身衣裳,再换来些许盐醋之类。
奈何这猎户见了黄狼本就受了惊,又在水潭中扑棱半日,回家就病倒。幸而有狼皮置换了两银子,抓了药才见好。
这猎户也是讲究人,余下的银子做了衣裳,带了盐醋,在山谷水潭处等了两日光阴,才是将手中事物交给黄狼。
三种不同的传闻在小王村越传越广,尤其是最后那位猎户更是在这半旬时光里得了一张上好的虎皮,去了县里转手一卖就是二十两的银子。
待到六月之时,小王村中猎户都是热衷在山中寻那黄妖。
再联系隐士死前最后的言语和那猎户所说黄狼家有小郎君,这小王村的人都是心中有数,山中黄妖大概并不是什么黄狼,真就是如那隐士所说一般,是王棋家的老黄狗得了造化。
野生的妖自是让人心生敬畏恐惧,可若是家养的黄狗,虽成了妖,却也不至于让人畏而不前。
更别说这黄妖并无伤人之事,言语行动之间更是不见骄横。
这般情况下,村中猎户哪个不想寻到黄妖,换得黄妖手中那些山间珍贵之物。
待到六月中旬,有猎户甚至不甘在山中寻黄妖痕迹,要直接去到隐士口中王棋家得了道的那座山上,去见到王棋本人。
毕竟都是出身小王村,这些猎户也是心存侥幸,自觉自己和山上的王棋有着血缘,不至于吃上个闭门羹。
可这些去了那座山上寻王棋的人,却是一个个败兴而归。
据这些想要见王棋的人所说,他们进了那山之后,骤然间恍惚是入了另一处世界。
无数苍茫古木耸立其中,就连空气似乎都是格外清香,可无奈,无数的藤蔓荆棘拦住了所有上山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