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光殿位列于京都行宫内,处于湖心中央的小岛上,建立的一座巍峨宫苑。四面环水,出入只能凭借船只才行。
正殿宽敞,没有设立宫墙,四面棕红色的木台制成栏杆。四周的门敞开,从外面大可看到里面宴席,后面栽培着层层竹林,环绕住后面的偏殿,是供人更衣休息的地方。
官家位坐正中央,太子夫妇的位子比官家矮一截,却是上首。至于傅贵妃是被安排在。
许是今日太孙周岁宴,官家仁慈放了淳慧公主出来,只是身后还有两位嬷嬷跟着,估计是怕淳慧公主乱来。
荣国公府今日被安排在臣子首席,与百官之首的相爷同列,这是极大的殊荣。
李拾月同徐令姿坐在杨氏身侧,这是她头一次参加这种宴席,如此的盛大庄重。
目光落在殿内,耳边丝竹弦乐宛如天籁,柔转入心肠。
那歌姬曼妙的身姿,穿梭在中央,两只手各端着一盏荷莲,步伐轻盈,身上披着的丝帛随着纤细的腰肢摆动,就好像个话本子里王母娘娘身边的仙子一般。
殿内金碧辉煌,朱漆碧瓦的廊檐下,那五爪金龙盘旋在殿外粗大的石灰柱子上。觥筹交错,透露着喜悦,只是这份喜悦多数是恭维。
“陛下,该抓周了。”高公公脸上真切的笑,躬身立在官家身侧。
见官家点头,高公公才挥手,舞姬退下。四个力气大的小太监搬着红漆木桌子走进来,放在殿中央的位置。
红漆木方桌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东西,甚至连许多都是不曾见过的东西。
官家起身,所有人都跟着起身。走到太子妃面前,抱过太孙,目光看了一圈,将龙袍腰间挂着的一枚血红白玉玉珏扯了下来,放在最中间的位置。
高公公眼中意外,这位玉珏数十年来在官家这儿不离身,今日如此,可见重华殿在官家心中的位置。
太子妃看了一眼太子,犹豫开口:“父皇,这太贵重了。”
她虽不知那玉珏,官家是从何处得来。可是从高公公与太子的神色里,她觉得这枚玉珏,光是从官家身上扯下来的,意义重大。
官家不见恼怒,抱着怀中的太孙,颠了颠爽朗笑道:“不贵重,便是这天下都给他,朕也是愿意的。一晃眼,朕也做祖父了,太子,日后为人父,你便也知道良苦用心。”
“那就请父皇万年安康,多多传授儿臣育儿之道,只怕这小子是个皮实的。”太子失笑,目光看向官家怀中的长子,那目光早就追随桌子上的小木剑去了。
官家眼中露着满意,将怀中的太孙放在桌子中间,由着他自己去爬。结果不出人意外,太孙不仅抓了自己心悦的小木剑,另一只手死死地握着玉珏,就往太子怀里扑。
抓周礼下来,自会有人挑着好听的话,去恭维正主。
徐令姿面露喜色,抓着李拾月的手:“我就说嘛,长姊和殿下的孩子,怎么会是个安静的。那把小木剑还是我亲自挑的,长姊还不信我。”
小郎君嘛,喜欢小木剑最是正常的了。就算是她,听阿娘说周岁也是抓了小木剑的。
这叫什么,外甥像姨。
李拾月看着上首的太子妃被太子护在身侧,二人脸上都笑着,她瞧在心里也高兴。
“一会儿我想出去走走,你要不要去。”
徐令姿点头:“你先去,一起走目标太大。”
李拾月没有拒绝,只等抓周礼结束,她悄悄地地出了正殿。
耳边丝竹弦乐的声音渐渐在身后远去,直到听得不清晰,她停下步子,坐在亭子里石灰色的长凳上。
她抬手让自己的额头倚在手臂上,歪着头感受着湖面袭来的一阵清风。清凉的微风拂过面庞,带走了几分微热,叫人清醒许多。
目光落在岸上,虽然是行宫,不如皇城繁华。可宫殿銮舆,处处彰显着皇家威严。
岸上栽着一行杨柳,高大却遮不住后面层峦叠嶂的殿阁。金黄色的房檐四角翘起,卷入蔚蓝的天际中。
身后传来脚步声,她以为是徐令姿过来,眉眼弯弯地转首,看向来人根本来不及收回笑容。
“殿内热闹,县主怎么自己跑出来了。”秦锳今日穿着靛青色金线团纹锦绣长袍,明明眉目温和,可就是瞧着不舒服。
李拾月敛起笑容,看着秦锳不断走近,她站起来退后几步。
一副疏离的面容,不见方才那令人心动的模样一分,秦锳的心里顿时觉得空空的,面上不自觉地带了几分不虞。
“县主是在躲我。”
李拾月看着自己的脚下,微微一笑:“王爷说笑,臣女毕竟是未出阁的女娘,王爷对臣女来讲自然是外男。四下无人,若是被人瞧见,岂不是要坏了王爷和臣女的清誉。”
“谈不上躲,只是正常的规矩。”
她说得轻松,面容将疏离和客气体现得淋漓尽致。此时乖巧得像只小猫一样,
根本不见在马球场上,那凶狠拼力的模样。
就好像发狠的猫收起了自己的尖牙利爪,藏匿锋芒,适合窝在主人的臂弯里。
她今日穿着象牙色海棠织锦浅纹罗衫,搭配着玉簪镶边条银纹齐胸襦裙。纤细的腰肢如同岸边的枝柳一般轻软,发髻间戴着一套白玉珠海棠头面,两侧的步摇并不长,甚至还没有达到两侧鬓发的长度。
察觉到秦锳的目光,李拾月不想在这里多留,就要辞别。抬眸却见迟迟而来的徐令姿,眼露精光,她的救星来了。
徐令姿出了正殿就寻找着李拾月的身影,看到燕王的身影,她几乎想都没想的就往这儿来。
她虽然时而贪玩,却也分得清事情轻重。走进来,不动声色地将李拾月护在身后,那样子就像是秦锳动了她的珍宝一般,眼底的戒备就差明晃晃地写在脸上了。
“王爷千安。”
“徐六姑娘。”秦锳握拳置于口前,咳嗽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