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后正与凤鸣路在正殿说话,听得宫女来报,她眉目不抬,道:“就说哀家忙着!”
宫女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然而,姜氏连续三日都入宫求见她,这日宫女前来禀报,太后一样婉拒。凤鸣路蹙眉道:“何不听听她的来意?”
太后浅淡一笑,“她的来意我很清楚,人呢,我是一定会见的,但是,得晾她一阵子。”
凤鸣路不解地看着太后。太后微笑道:“她知道我要把苏若赐婚给云狄,她是来求我收回成命。”
“哦?”凤鸣路只一沉思便明白了,“她要把青庭立为正妃!”
“本来嘛,这侧妃的位子我也没打算给她,但是,皇帝曾允诺过龙震天,虽没落实,可到底有过这样的意思,我也不好太拂皇帝的面子,所以勉强应下侧妃之位。只是见她一连三日的来求我,便知道她不满侧妃之位啊!”太后嘴角挽起一抹冷笑,手中端着一盏茶,语气淡淡地说着。
“苏若是南郡王和北国南定公主的女儿,岂能屈居侧妃之位?她来求你也无补于事!”凤鸣路道。
太后放下茶杯,轻轻地抚摸着袖口的刺绣,叹息着道:“你也知道的,这帝位之争,一直未曾停止过,云狄虽然不是我亲生,但是到底在我跟前长大,他又是皇帝的弟弟,一直以来,他虽没说什么,但是我知道他心有不甘。我知
道他心系苏若,便想顺水推舟成其好事,也算是给他一点补偿了!”
凤鸣路怜惜地瞧着她,道:“这些年,你也不好过啊!”
太后盈盈一笑,“如今都过去了,现在皇帝勤政爱民,有乃父之风,我也能放心了!”
凤鸣路嗯了一声,欣慰地道:“皇上确实是位英明的君主。”她转了话锋,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见她?”
太后笑了一声,懒洋洋地道:“本来还打算再晾她两日,不过,她每日的来,我也烦了!”她对宫女彩霞道:“明日,她若是再来,宣她入殿!”
“是,太后娘娘!”彩霞应道。
姜氏第四日依旧入宫,她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虽然正妃和侧妃都是永亲王身边的人,但是那身份却相去甚远。她出身低微,需要许多光环加身,才能够让所有人忘记她的出身。单单一个诰命夫人还没能满足她,若还加上一个永亲王妃的生母,那上流社会的人便没人再敢瞧不起她。
既然太后慕容斐念旧,自当不会忘记她昔日流落太傅府中,自己对她的恩德。
她依旧先去看过青衣,然后再去求见太后。
当听到彩霞说太后宣她入殿的时候,她心中一松,只要太后愿意见她,她就有胜算。只是她依旧担忧凤鸣路会出言阻拦,所以,最好凤鸣路不在场。
进入内殿,装修精美的大
殿上坐着太后慕容斐,身边有几名侍女在捏肩捶背,并没见凤鸣路在场。她心中稍安,恭谨地上前行礼:“沛叩见太后娘娘!”
皇太后并未立刻让她起来,而是先遣了身边的人出去。
她懒洋洋地倚在太师椅上,手中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轻轻地拿杯盖推着杯中的茶末子,然后,再轻轻地眯眼吹了吹,慢饮了几口,方放下杯子于身侧的檀木茶几上。
“沛?二夫人不说,哀家都差点忘记了你的闺名!”太后脸上绽开一抹浅笑,“故人相见,何必多礼,起来吧!”
姜沛依言起身,垂立一旁,脸上含着一抹矜持的笑,“妾身自从嫁给相爷,已经许久没有听过有人唤妾身名字了,如今听太后说起,往日的情景仿佛又在眼前出现一般,只是这一眨眼,便过去了二十多年了。”
太后慢慢地道:“谁说不是啊?世事真是变幻莫测啊,谁曾想到昔日的那怯生生的小丫鬟,竟然会夺了她主子的男人呢?二夫人是个奇女子,只是,若每一个丫头都惦记着主子的幸福,可就真是主子的悲哀啊!二夫人说是不是啊?”
姜氏的脸有瞬间的凝滞和冷然,但是,随即,她又扬起一抹笑意,故意避开太后的话,道:“不见太后娘娘许久,岁月也没在太后娘娘脸上留下任何的痕迹啊,可见上天真是厚待
娘娘。”
“哀家老了,不过也是啊,每日活在计算中,人是特别容易老的,二夫人不也是么?哀家若没记错,二夫人也四十不到,只是看上去已经仿若四十余许的人了,二夫人在府中,也是每日算计筹谋吧?”太后眸光凌厉一闪,瞬间敛去,依旧懒洋洋地说着话。
姜氏脸色僵硬了一下,婉然地道:“妾身的容貌一向粗鄙,叫太后娘娘笑话了!”姜氏的心有些焦躁了,本来想好的一番说辞,如今却被太后呛得半句说不出来。她是想着一来就打温情牌,然后说起往昔的点滴,趁着太后心肠慈软的时候再恳求她,事情多半是有希望的。但是如今听她的语气,看来她对自己怨恨已深,她料想,凤鸣路一定在太后面前说了许多自己的坏话。心中,对凤鸣路的恨又再加深了一重。
就在姜氏不知道如何开口之时,太后却忽然自动引入正题,“你今日来找哀家,不仅仅是为了给哀家请安吧?”
姜氏闻言,立刻跪下,恳切地道:“妾身今日入宫,是有事要求太后娘娘的!”
太后笑了笑,“你跟哀家到底是旧日相识,不必如此,有话就说吧!”
姜氏听她的语气比之前和顺了些,心中稍微安定,一咬牙,所有的铺垫都不说了,只单刀直入道:“妾身恳求太后把小女青庭指给永亲王为正妃!”
太
后没有说话,只是重新端起茶几上的茶杯,静静地看着她。
姜氏低着头,这话出口之后她反而什么都不害怕了,她心下暗自思忖,若太后不答应,她可以去求皇上,借着入宫谢恩的名头,恳求皇上。她是青衣的生母,青衣救了皇上的性命,若以青衣的恩情相求,皇上多半是会答应的。
她现在甚至有点后悔不先去求皇上,要来看这个小人得志的慕容斐的嘴脸。
皇太后笑了笑,道:“此事皇帝跟哀家提过,哀家不是也准了青庭嫁与永亲王为侧妃了吗?正妃之位,哀家早已心有所属!”
“只是,太后娘娘可知小女早已经钟情于王爷,王爷也对小女甚为喜爱,若能成全他们,那也是美事一桩啊!”姜氏急道。
太后抬眉道;“是么?哀家虽不是永亲王的生母,但是他在哀家跟前长大,哀家也不愿意叫他委屈。他没有在哀家跟前说过喜欢青庭,但是,出征之前却跟哀家说过,若他得胜回来,求哀家为他赐婚,而他的意中人,却是南郡王的千金苏若郡主。”
姜氏并不相信太后所言,因为以前永亲王来过相府几次,她能看出永亲王对青庭有意,她断言,太后此言不过是推搪之词。
正欲分辨,太后却又道:“当然,哀家的姐姐凤鸣路是青庭的嫡母,若她亲口求哀家,哀家也不会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