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的第一天,夏日的炎热已消退殆尽。
树叶伴着凉风翩翩舞动,致即将离开的绿意。
坑坑洼洼的黄土路上一队马车晃晃悠悠地向前行驶。车厢上并无华美的纹路雕刻,但木料却是顶好的七里檀。
拉车的马匹甚是高大威猛,肌肉健硕,眼目清明。
随行的马夫护卫都是衣着朴素的壮实汉子,身上隐隐透着杀伐之气,令路上行人退避三舍。
一共三辆车,两边骑马的护卫都精神抖擞,时刻保持警戒。
第一辆坐着微服出行的主子,这辆车两旁的护卫是最多的。若算上后面的护卫,一共是二十个人。全都虎背熊腰,人高马大的。虽然没穿装甲,但是腰上都别着武器。
身后的两辆板车上面载着备好的礼物和行李。此次目的地可能条件低下,为免委屈主子,行礼主要是一些寝具餐具和备用的器皿。
如果不是主子强烈要求轻装简行,避免引人注目,负责制备行李的女眷恨不得把半个府邸搬空。
即便削减几次行李,最后出行的队伍仍然很引人注目。
毕竟光随行的护卫和拉车的马匹一看就不是寻常富户能制备到的。
由于护卫身上彪悍气息太明显,所以一路上并没有不识趣儿的家伙敢上前找晦气。
除去中途住了两晚客栈,并没有耽搁行程。
最终他们比预期中的时间还早到了两天。
黄土渐渐被黑色的土壤替代,越往前走路越窄,两边的树木变得更加密集。
队伍减缓速度翻过两个土坡,又通过一个长坡后终于到了目的地。
一个幽静的小村。
村子其实没那么偏僻,却也着实让他们多绕了两天的路。
这座叫鸡尾村的小村庄正好卡在两座山的夹角处,让他们不得不绕过大半圈的山从唯一的入口进去。
队伍路过村口的金仙庙时已经快到晌午,不少送饭的妇人在赶往田地的路上瞧见这支引人瞩目的车队。
车辆马匹在村长的门前停留片刻后,分成两股向不同方向离开。
一个眼尖的老婆子看见几匹大马带着板车朝着村里的唯一的教先生家去了。
徐夫子膝下也没个一儿半女,应当不是说媒的。
何况那些人膀大腰圆,一脸凶相,也不像是送结亲礼的队伍。
莫不是,有高门贵府看中徐夫子的学识,请他去家里做私教?
那村里的娃娃们可怎么办?
这可是件大事儿!
被自己的猜想弄的忧心忡忡的老婆子追上送餐大部队,将自己观察到的情报分享给大家。
大事不好,徐夫子要被请走啦!
老婆子挎着篮子前脚刚离开,另一只队伍穿过大路直奔五藤山下。
在山脚把车马拴好,一行人簇拥着主子徒步上山去了。
北巡都督唐绛胖胖的身躯没走多久便出了一身热汗,随行的护卫想背他上山却被拒绝。
他们要拜访的可不是一般人,诚意和脸面都得要着。
若是叫人中途碰见他趴在下属的背上,那可太羞人了。
哪怕以唐绛的脸皮,也是有些遭不住。
这上山的路可是不好走,蜿蜒崎岖。如果不是有人帮衬,唐绛早就半途趴在路上动弹不得。
走走停停,直到快日落西山,一群人才找到村长所说的建在东山腰的房子。
头发花白步履如风的白大爷拎着两只野兔回来时,便看到自家门口栽歪歪地倒着一片人。
一个白里透红的胖子坐在人群间气喘吁吁。
这段山路走下来,连久经操练的精兵都遭不住,养尊处优的唐绛能坚持下来可谓不易。
瞧见不远处目光锐利如鹰的老人,唐绛大喘几口粗气,腿肚打着抖努力站起来走到跟前,弯下腰两手拱于身前行了个礼。
“北巡都府唐绛拜见白将军。没提前递贴,还请将军莫怪。”
说话的嗓音沙哑粗粝,额头上仍有汗珠在不停落下。
任谁都能看出他的疲惫与艰难。
白大爷如苍鹰般的目光把这一切尽收眼底。
“你认错人了。”
冷漠地留下一句话,没有给低头行礼的唐绛一个眼神,转身走进小院开始处理猎物。
唐绛并不生气,直起身在护卫的服侍下整理衣冠,饮些水歇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