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薄薄细雾笼罩整个东山,如云烟,遮挡住人们的视线。
昨日司马昱来至东山,谢安为其置宴,诸子参加,期间赏识了王凝之的才学,最后以他的一首诗词收尾。
今日一早,消息早已传开,谢道韫自然听说了王凝之在宴中备受司马昱的赏识,心中替他高兴的很呢。
辰时一刻,小谢玄准时来给阿姊传话,说谢安与王羲之已经定好了阿姊的婚期,在今年的十二月初七,同时写信告知了家中父母和亲友。
房中,谢道韫略有心事的蹙了蹙眉,问谢玄:“弟弟,在叔父那里,见到你凝之哥哥了吗?”
“玄儿见到了,他正和司马叔叔说话呢,姊姊找他有什么事情吗?我可以替你转告哦”
“倒没有什么要事,只是以为他来迟了呢,原来是有事在身,嗯……我带玄儿出去玩会儿吧”
谢道韫望向窗外的一片竹林、山石,轻声说道。
下午,天色已是黄昏,王凝之终于从司马昱的住处出来了。
只用了一会儿的时间,便走到谢道韫的房中。
王凝之敲了敲门,故意清了清嗓子,问道:“韫儿在家吗?”
“在呢,进来吧”
谢道韫回眸看了一眼王凝之,笑道:“郎君快过来吧,正想请教你法呢”
“韫儿,听闻夫妻之间,一日不见,都要温存少许的,我觉得咱们也应该……”
“你只要来我这儿,哪一次不是与我凑一起温存许久的?还需学人家情情爱爱啊,你这是无师自通了”
王凝之仿佛没听到谢道韫的话似的,又自顾自的来到谢道韫身旁坐下,怎么赶也赶不走。
“韫儿未穿袜子吗?”
王凝之低眸看向距离自己只有厘米的纤足,不由愣了一下,这显然是谢道韫的脚丫啊。
“嗯,今日没有穿,怎么了?”
“没,没什么……”
王凝之可不是那种人,只稍微瞧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夜里的几个时辰,王凝之除了与谢道韫探讨章义理,便是练习法,之后又在夜里的庭院闲步逛了一会儿。
回到房中后,弹弹琴,打打俏,一夜悄然便过去了。
……
三日后,著名的兰亭雅宴开始了,参加宴会的宾客们也均已来至。 午时,旭日东升,谢安、王羲之、司马昱、孙绰等人齐聚兰亭。
今日的兰亭雅宴,并非几年后王羲之作《兰亭集序》的雅宴,因此,王凝之暂且看不到这个被誉为天下第一行的兰亭集序了。
名士们的宴会必少不了美妓,谢安特意安排了一场歌舞为宴会助兴,珍藏的罗绮美妓们伴随着美妙的歌声,翩翩起舞。
众人饮着美酒欣赏看来,不时谈聊说笑、清谈辩论,颇有一番闲情逸致。
王凝之独自饮了一口美酒,又吃了些甜点水果,他案前的佳肴可谓是不少,不吃便浪费了。
很快,歌舞毕,宴会来到了清谈辩论、作诗吟赋的环节。
由于王羲之和谢安的刻意不出风头,这场宴会的主角显然成了司马昱和王凝之二人。
司马昱与王凝之座位相邻,道:“汝如何看待那些徒有虚名之辈的?”
王凝之回答道:“子曰:君子耻其言而过其行”
众人闻此言,或淡笑赏之,或震惊不悦,也有轻视不屑之辈。
只有司马昱大笑半响,方才笑问:“凝之有王佐之才,若某授你官职,当居几品呼?”
王凝之沉吟一下,娓娓回道:“昔日诸葛武侯居茅屋,亲自耕种,凝虽平庸,亦愿追随前人之脚步,做草莽之农夫尔!”
司马昱忽略了前半句,故意问道:“乡野农夫如何北伐治国?”
王凝之微微拱手,正色道:“众所周知,国之根本为千千万万之农夫,农夫耕田可为国家供应粮草,做卒可为国家冲锋陷阵,我身居国之源头,埋头苦学,未必不能找出治国之良策啊!”
“好一个诸葛武侯!好一个乡野村夫!昔日武侯躬耕十余年,出山则定蜀汉之国基,故安能小瞧农夫尔?”
众人开始听见王凝之想做农夫时,一时没有闷过来,原来,人家这是想做做那位名流千古的诸葛丞相啊。
虽说王凝之要当那草莽之农夫,但司马昱不可能真让他当,一来他是晋室改变社会风气的表率,二来他确实有才能,怎能荒废不用呢。
片刻之后,谢安、王羲之见现场气氛有些凝固,于是赶紧为王凝之出言站台,活跃了一番气氛。
在场的众人如孙绰、许询等名士,与谢安和王羲之是好友,见他们都表态了,也是纷纷出言赞誉了王凝之一番。
方才王凝之所说的话,若是换做是一个寒门,准让人扔出门外,贬成庶民了,甚至于连累家族都有可能。
司马昱不由感慨道:“我知凝之报国之心,只是我们没有当乡野村夫的时间了啊”
所谓的没有时间,其实就是恒温的步步紧逼,司马昱多少有点招架不住。
王凝之又如何不知道桓温已是朝廷的心腹大患,不过此事不能明说,毕竟司马昱、桓温二人还没有翻脸。
这时,王羲之开口道:“早听犬子言,要去乡野当个农夫,亲身耕田,道万何不成全他”
司马昱笑道:“不准,得手的才郎,哪有放回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