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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岂曰无衣

此时,殿宇的外面,数以万计闪耀着光芒的圆点正在紧锣密鼓地聚集,它们闪烁着、跳跃着、雀跃着,仿佛这是一场盛宴又或者是一场狂欢?这些圆点密密麻麻地排列在一起,让人看了头晕又目眩,这个画面对密集恐惧症患者极端不友好,不舒适程度是百分之一百。

鬼魂们分工合作,前方的鬼魂顶着大大的白眼开始拼命撞击祭魂殿。它们身体轻盈、动作敏捷,一次又一次地撞击着祭魂殿的大门,发出了沉闷的声响。大门就像是一头沉默的巨兽,不断地发出闷哼声。

另外中间部位的鬼魂也在逐步上前,他们互相撞击产生火焰再头顶火焰撞向祭魂殿,它们的意图是要烧毁殿宇。熊熊的魂火烧着,火焰散发着冰冷又刺目的光,光亮刺眼无法直视。祭魂殿的墙壁和屋顶在魂火的烧下开始微微颤抖,殿宇是由石头砌成的,虽然鬼魂对殿宇的撞击并未造成毁灭性的伤害,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殿宇在鬼魂的持续撞击和魂火的烧下,开始有异响和震动声不断传来。

李煜小时候是个蚂蚁爱好者,现在的情形就是蚂蚁和肥肉的故事,鬼魂就是千千万万只蚂蚁,而祭魂殿就像是一块巨大、鲜美的肥肉,鬼魂正在逐渐蚕食、肢解、甚至毁灭祭魂殿,如果不采取行动,估计鬼魂占领祭魂殿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时间飞快流逝,随着小饕餮一声尖锐的叫声,它又一次腾空飞起,魂铃也再一次“叮叮叮”响个不停。空灵悠长的铃声,来来回回在殿堂中回响。

这既是铃声,也是吹响战争的号角声!

片刻之后,所有的鬼兵都来到了厅堂中,他们虽然恢复了一些精神,但是却仍然衣衫褴褛。

李煜疑惑地看着他们,不是告诉他们尽量把自己包裹严实吗?是高个子漏传了自己的口令吗?

高个子鬼兵走上前来,他的神情有些凝重,似乎在犹豫着要不要开口,犹豫良久,还是开口说道:“大人,兄弟们没有衣衫可以穿着。我们都是被遗忘的鬼魂,生前,我们只是战死沙场的普通士兵,年纪轻轻就牺牲在战场。我们死后,无碑、无坟、无名、无后、无祭奠。因为没有人祭奠,我们也就没有衣服,幸好转轮王不愿看我们成为孤魂野鬼,把我们指派过来做了鬼兵,鬼谷也就成了我们在鬼域的容身之地。”

随着高个子的话音落下,所有的鬼兵都沉默下来,他们低垂着头,局促不安地挪动着脚趾,想要掩盖自己的窘迫。他们身上的破旧衣衫,遮不住身上累累的伤痕,他们生前与死后都在勇敢的作战,他们不在乎身上的伤痕,可是他们还想保留一份自尊。

他们知道自己是被遗忘的鬼魂,是名副其实的孤魂野鬼,他们的存在仿佛就是对这个世界的一种嘲讽。

李煜眼睛迅速红了,有汗水从眼睛里流了下来,他全身都有些颤抖。他们是烈士啊!是为了族人抛头颅洒热血的英雄!他们是我们的先辈,他们是我们的脊梁,他们是我们的血肉!真的就被遗忘了吗?

李煜激动的吼道:“兄弟们,你们不是没有名字、没有香火、没有衣服,无人祭奠的孤魂野鬼,你们是我的袍泽兄弟,你们是华夏屹立千年的根基,你们是华夏传承几千年的脊梁!”

“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

李煜遽然双膝跪地,神色沉凝,朗声起誓道:“天神地抵,吾名李煜,今日对天盟誓。鬼谷鬼兵,皆为吾兄弟。冠吾李氏姓,以数字为名。此后,吾生则与吾同生,吾灭则与吾同灭。与吾同享李氏祭祀、香火供奉,魂魄归于吾李氏坟茔。吾以吾血盟誓,愿天神共鉴。”

李煜表情严肃而庄重,这表达了他心中对于誓言的虔诚,他咬破舌头,把血郑重的涂在唇上。在他的身后,是二十个鬼兵,他们排列整齐,齐刷刷地跪在李煜身后,他们狠狠的咬了舌头,郑重地用手涂了嘴唇。他们以为自己只是表现虔诚,他们不可能有鲜血的,因为他们是鬼魂而不是人,只有人才能够流出鲜血。可是李煜的誓言应验了,他们的嘴唇上都涂上了殷红的鲜血。

小白满眼都是泪,他静悄悄地跪在李煜身旁,他和李煜本来就是兄弟,他们理所当然同生同灭。

殿堂的震动越来越大了,李煜站了起来,厉声说道:“兄弟们,你们可愿与我同进退,与鬼魂一战,灭鬼魂,定鬼谷?”

鬼兵们齐齐屈身行礼,高声答道:“吾等,愿意与吾兄,同进退,战鬼魂,灭鬼魂,平定鬼谷。”鬼兵们眼神灼灼,熠熠生辉,他们斗志昂扬,从此以后,他们不再是被世人遗忘的孤魂野鬼,他们有名有姓,他们有兄弟,他们此后有祭祀、香火、供奉、和坟茔。

李煜已经穿戴好了破旧的铠甲,他右手牢牢地握着斑驳的古枪,左手中握着那块方形通体莹白的印章。李煜用手中的古枪敲击了三下地面,铿锵之声传遍整个厅堂,鬼兵们也各自握紧手中破旧的古枪,用力地敲击着地面。

李煜带领着所有人口中喊着:“杀!杀!杀!破魂、灭魄、平鬼谷!”李煜把手中的印章抛给了小饕餮,又瞥了一眼小白,他转过身走向了就要被撞塌的鬼门前。鬼兵们紧随其后,几个鬼兵走上前去,拽开了殿门。

把印章抛给小饕餮,又给小白一个眼神,是让小白把印章和小饕餮一起带回鬼殿,小白一瞬不瞬的看着李煜和鬼兵大步向殿门走过去。

李煜立刻一马当先走出殿门,鬼兵紧随其后。

李煜高声对鬼魂们问道:“你们为什么要攻击祭魂殿?”

“我们要摧毁祭魂殿!”一个鬼魂喊道。

“我们要走出鬼谷!”另一个鬼魂喊道。

“我们要占领鬼域!”另外一个鬼魂喊道。

李煜沉声说道:“给你们最后一个机会,你们退下去,既往不咎,我们就当你们没有来过。”

“不,我们不退,我们要摧毁祭魂殿,走出鬼谷,占领鬼域!”一个鬼魂喊道。“我们要自由,不再被你们镇压。”

“你们出去要做什么?”李煜沉声问道。

“荡平鬼域,唯我独尊,顺我者昌,逆我者亡!”鬼魂齐声喊道。

李煜叹了口气,无奈说道:“执念起、怨念生、生不宁、魂不睦!罢了!今日一战,避无可避,以吾之力,灭汝魂魄!”

“兄弟们,杀!杀!杀!”众鬼兵喊道“杀杀杀!”

鬼魂们结成一团团的圆圈魂魄阵,李煜是他们的主要攻击目标,无数个鬼魂组成圆圈向李煜迎面扑来,它们要将他死死困住。

更远的地方,还有森森的鬼火,正裹挟着浓烈的冷意,蓝火烈焰滚滚而来。

鬼兵们看到这样的情况,虽然没有怯战,但士气上还是受到了一定的影响。他们人数不占优势,武器也不占优势,这场战争的结局似乎已经注定。虽然他们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但并不代表谁都能够从容地面对死亡,再一次死亡应该就是魂飞魄散吧?

李煜深知,当务之急是鼓舞士气。他略一思量,想到了一首词,名为《无衣》。他有个同学酷爱音乐,曾经给《无衣》这首词配过音乐,还强迫哥几个和他一起唱过。李煜哼哼呀呀的唱起来,乐曲简单又朗朗上口,渐渐地有其他人的声音加入进来,吟诵的声音越来越壮大。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士气恢复,此时不战,更待何时?多等一分钟,都是罪过。“兄弟们,杀!杀!杀!”李煜嘶吼道,“杀杀杀!”众鬼兵跟随嘶吼。

李煜有模有样地抡起了太极枪,爷爷教给他的太极枪口诀,他已经练习过无数遍,早已烂熟于心。

太极枪二十四枪歌诀。

夜探海人莫识,舞花枪去下中平。卷帘倒退且留情。下平暗定埋伏势,滚地进来出青龙。青龙献爪边栏枪,缠捉往裹莫停留。。。回来乌龙方人洞,青龙转角实难攻。琵琶势钩棚进挫,高擎串扎难停,瞒天掠地快如风。。。苍龙摆尾左右瞒天掠地扫。。。转身杀下往前走,低掩一枪直扎去。太公钓鱼往下按,退后扎下谁敢戏。

太极枪有枪、棍合具特色的江湖惟用的独到之处,它以扎、拦、披、崩、扫、点、挑、劈、拨、架、绞、缠、刺等以及多种舞花组成独特用法,真正体现出梨花枪夹白猿棍在演练和使用中的无穷变幻,体现的是动如雷震,势如游龙,节奏明畅,气势磅礴。

据说“太极”有多重意思,其一为生生之源;生生之源的生产方式犹如细胞裂变: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分为八,八八六十四;生生之源的生生是一个自然过程。那么今日用太极送一众魂魄,也是另一个生的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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