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月摇曳,灯影婆娑。
此刻外头已经安静了不少,火光也渐渐小了。
“瞧着这四下不闹了,想必是外头巡防营的人已经来了吧?”沈长念的声音打破了这儿的寂静。
祈慎言走得稍微靠前一些,脚步顿了顿,“应该吧,出这样大的事情,若不迅捷些,只怕便真的要乱了。”
沈长念这才放心些,“那就好,只要是安定了,那火想必也很快就能灭了,好好的祭月节,竟然闹成这样……”
走水的事情自然要紧,而闹得更大的或许才刚刚开始。
方才那屋子里的事情,才是真正的“闹”吧?
能像祈慎言这样淡定的,也找不出多少个来了。
祈慎言抿了抿嘴角,本想说些什么,但又有些不知从何说起。
这一切来得快,也来得荒唐,他明白,琥珀指认的是沈未央,但她和祈辰风之间肯定是有所勾结的。
虽不是同母,但也那也是他的亲弟弟啊。
哪怕早知道他不是什么善类,可心思还是乱了。
正出神的时候,耳边响起沈长念的声音来,“慎言哥哥,大家都是说你果决无情,有着铁血手腕,从不会轻易容情,但……”
少女略微往前跨了一步,好叫自己能
看见他的眼睛。
“但你今日不仅没有生气,为何还选择放过了琥珀呢?”
作为祈慎言这样的身份和月例,那不该是杀伐决断,宁错杀不放过么?就算是琥珀被逼无奈,可她的确也沾了这件事情,少不得承担一丝责任。
沈长念觉得,如今换了祈辰风、沈未央一类的人,必然是要直接除掉这么一颗让人恶心、又是隐患的棋子的。
她放过琥珀,那是因为同为女子的不忍。
在这世道里,女子若是不帮衬女子,那还有谁可以出手?
而像翡翠、沈未央那样的,沈长念给的机会已经够多了,自然不能以同类而语。
祈慎言扭头看她,“你不是说过么,她到底无辜。”
沈长念瞪大了眼睛,“慎言哥哥也觉得她无辜、可怜么?”
不管她如今对祈慎言如何亲近,可她还是顾忌着他的过往。
眼前的俊朗男子,英挺疏阔,还有些阴沉肃杀……
他幼时失母,从小在那皇权牢笼中长大,十二岁上战场杀敌,杀成了个活阎王!如今他方十八,可最稚嫩的年岁,似乎都是与鲜血为伴。
哪怕沈长念晓得他心是肉做的,可难免以为这样的人早就在无数风浪中将心肠给磨砺
了。
也不怪沈长念,实在是他有时候太冷傲了,如同高山之巅一般。
如此,又有谁会觉得他也是个寻常人呢?
原来,他也有怜悯之心么?
祈慎言停了下来,似乎有些无奈,“她的确可怜无辜,她如今还要承担后头未知的风险,也足够她反省、寻味了。其实,除掉也未尝不可,可做人,就该有惜弱怜贫之心。”
“人心百种,人性更是不可捉摸,但若泯灭善意,那终究被恶所吞噬。我造杀孽,是为了守护大楚百姓,琥珀为了姐姐才备受威胁,立场不同,自然看法不一样。”
“她并非穷凶极恶之徒,又是个柔弱的姑娘,若有多余的选择,她必然不会走上这一步,所以,我给她多余的选择,而你,不是也给了吗?”
当时沈长念信了她,那祈慎言自然也信了。
哪怕两人有所芥蒂,可他知道,她的本心绝对不坏,更不会在这时候乱来。
沈长念愣住了,她没有想到祈慎言居然说了这么多。
祈慎言也回过神来,摸了摸额角,“我似乎说得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