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已过了大集,安桥瓦舍的客人少了许多,但是有一支从南边来的杂技班子说少了个人,一时也走不了,闲着也是闲着,于是再开场演一出。
虽然没了赶集的人,但京中从不缺看戏的人,各雅间基本也坐的七七八八。
台上的杂技班子卖力地演出着,柔技、顶碗、喷火,各式表演都来了一遭,亦是博了众人的喝彩。
瓦舍门口的柱子上,贴着一张通缉令,画像里的男人深眼、挺鼻,一看便知不是中原人士。
进出的人都会下意识地往那画像上多瞅两眼,继而又自去忙去了。
有个躬身驼背的老乞丐,一手拄着拐杖,一手端着破碗,也在那通缉令前小站了一会儿,看了半晌好似也看不懂,便又摇摇头,瘸着腿走向看台下,随便找了个地,席地而坐,也跟着看起台上的演出来。
今日不是大集,故此这台上的表演开始的早,结束的也早,刚到酉正便鸣锣结束了。
戏班班主笑呵呵地上台,拱手朝看官们作揖,“谢谢大家捧场,今儿就演到这了。我们明日一早就要出城赶另一个集了,今儿是最后一场表演。”
客官中有人唏嘘,这样,明日这瓦舍便没表演
了,又得好几日看不上演出。
唏嘘归唏嘘,但表演完了还是得各自散去,不消半个时辰,方才还热热闹闹的瓦舍便空了,就连各家店铺门口挂的灯笼都熄了。
店小二来取场子里的灯笼,远远瞧见那跛脚乞丐在地上睡着,上前拿脚踢了踢,“打烊了,上外头睡去!”
老乞丐颤颤巍巍地爬起身,跛脚往外走。
走了一会儿,似乎又走累了,歇息间回头扫了一眼,台上已经没了人,台后还点着灯,杂技班子正忙着收拾东西。
有人高喊了一声:“班主,这包东西是大山的,也一并带走吗?”
“带着!也不知道那个混不吝去哪了!没良心的东西,把他的东西全拿走!回头你们看看有没有好东西,自个儿分了吧!”班主吊着烟袋靠在车边说。
“好嘞!”那人大喜,赶紧抱着一包东西去跟大伙分。
老乞丐歇息够了,扭回头又颤颤巍巍地往外走。
夜,转至了后半夜,台后起了灯光,杂技班顶碗的女娃娃起来用小炉子生了火,煮了些青菜粥,然后叫醒大家。
吃饱了好出发。
众人顶着惺忪的睡眼,吃了粥,又检查一番,确定没有东西落下,便启程出发
。
马车摇摇晃晃地朝着南边城门而去,正好赶在城门初开的时候出了城。
马车走了十几里,前面的路竟被一个老乞丐挡在了中间,班主停了马车,直起腰身朝前喊道:“要饭往城里要去,我们也是讨生计的苦命人,劳您让个路!”
那乞丐不仅没让,反倒丢掉手里的拐杖,直起腰身来,他身上那件脏破的斗篷滑落,露出人脸来,赫然跟瓦舍门口的通缉令上一模一样。
“杀……杀人犯啊!”班主仓惶大叫,丢下马车便往外跑,可没跑两步,后面又堵上来两人,皆是眼露凶光,手里的弯头匕首映着初出的太阳,泛着寒光。
班主吓得退都软了,往后退了一步,却摔坐在地。
慌张中,看着对面一人提着匕首朝自己冲来,来人越来越近,好似死亡越来越近。
班主睁大了眼睛,头宛如木偶一般往后扭去,看向身后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