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了一天,一直等到月上柳梢,夜色朦胧这才拖着一身疲惫,回到了安家。才进家门,门口一个陌生的声音冷不丁传来,“在下秦宜,见过少爷。”
猝然之下,安永淳本能向后退了两步,借着烛火,这才看到自己身前有一人,正在弯腰向自己行礼。
“你,额~不必多礼,请起。”说着,安永淳虚扶了一下,那人也就趁势抬起头来。安永淳这才看清,面前那人。却见那人一身青布棉衣,衬托着一张白净的脸庞,静静地站在那宛若一个读的士子,卓尔不凡。
“秦宜?”安永淳搜索着脑海中,为数不多的记忆,却始终没找到有这么一号人的存在。
恰在此时,手持一本账簿,正在涂涂改改的安大木走了过来,边走边道:“秦掌柜,三万两银子已经装好,还请你的人盘点一下。”
直到走到近前,这才发现安永淳,收起账簿走了过来,“少爷,您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安永淳看向一旁的秦宜,问道:“这位是?”
不等安大木答话,秦宜笑道:“怪我,怪我!跟东家走动太少,以至于连东家的少爷都不认得我。”
“少爷,这位就是城内义鑫升的掌柜,秦宜,秦伯言。”安大木同样上前,笑着给安永淳答疑解惑。
“原来是秦叔,小子眼拙,还望秦叔见谅。”安永淳知道义鑫升。
当初安家也是富甲一方,在宁乡甚至整个长沙府,都算是数一数二的大家,家中良田千顷,商铺无数。只是后来,安老爷子过世,安光不喜俗事,一心只读圣贤之,那些管事掌柜逐渐失去控制,变得贪墨无度,损公肥私。
最终导致宁乡以外的那些铺子,入不敷出,连年亏损,只能关门出卖。再后来,就连宁乡县城内的铺子也都不能维持,陆续关门歇业,到了现在十不存一。以致如今,诺达一个安家在商贾之事上,只剩下一座当铺,也就是义鑫升这一根独苗,支撑着门面。
却没想到,此人竟是义鑫升的掌柜。
秦宜却哈哈一笑,“以往曾听闻,安家香世家,却有一个独子是个不成器的。今日一见,方知传言不可信!”
安永淳略显尴尬,要说起来,以前这个原主所做之事,单单只用一个不成器可形容不了。
秦宜抬头看了看天,叹息道:“可惜今日天色已晚,要不然我还真想跟少爷好好喝一杯。”
“无妨,以后有的是机会。”安永淳安慰道。
“但愿如此!”
但愿如此?安永淳有些摸不清头脑。这时,一个下人跑了过来,对秦宜道:“掌柜的,银子已经点验清楚,分毫不差。”
“那就好。”秦宜点点头,又转向安永淳,“少爷,天色不早了,在下还要尽快赶到县城去,就不多做停留了,咱们日后再见。”
“如此也好。”说着,安永淳想到什么,接着道,“最近宁乡有些不太平,要不我找几个人将你护送回宁乡?”
“多谢少爷好意,不过在下已经请了长沙的镖师护送,想来没什么大碍。就此告辞!”
安永淳回首一望,果然大门外不知什么时候站着十几个手持长刀,满脸横肉的大汉,当下也就放心了,“如此也好。天色不早了,我送你。”
秦宜推辞不过,只能任由安永淳将他送出了院门。门外,秦宜接过伙计递过来的缰绳,翻身跨上一匹骏马,这才回头对安永淳道:“少爷留步!”
说着带着数十名镖师,以及押运的伙计,逐渐走向了黑夜。
送走了秦宜一行,安大木站在安永淳身侧,道:“他们走了,少爷,咱们回去吧。
“嗯,也好。木叔,这个秦宜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嗯,听说是数日以前,义鑫升收了一幅字画,不过价值太大,加之当铺内存银不足,他不敢自专,于是请老爷定夺。”
“一幅字?”安永淳闻言,转身看向安大木,“什么字?”
“好像是什么千字,说是什么前朝天子所做,价值连城。”安大木挠了挠脖子,努力回忆着,“不过少爷也知道,我也就在私塾里面待了几天时间,勉强认识几个字,这字画方面知道的确实不多。”
安永淳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一幅字就把家底掏空了,这风险是不是有些太大了?“老爷答应他了?”
“答应了。”安大木兴致缺缺,“前些时日,秦宜便将那当字之人,连带着那幅字一同前来,对了还带了个鉴定字画的大才,听说在长沙一带颇具盛名。那日老爷刚好在家。就在老爷的房内,整整商谈了半个下午。
少爷也知道,老爷嗜如命,见到这等可遇不可求之物,哪能放过?再加上这一桩生意赚头着实不低,老爷于是答应了他,并让我调家中存银三万两给他。不过当时他没带多少人手,也就没将银两带走,约定几日后再来取银,这不今天就带人过来了。”
“那幅画老爷见了?是真迹?”
“是真迹!那幅画老爷也看了,不会出错。”
“那便好。”既然字确定是真迹,那想来问题不大。安永淳松了口气,或许是自己真的想多了吧,“我娘怎么样了,老爷现在还醒着么?”
“夫人已无大碍,至于老爷”说起安光,安大木的脸上一暗,“老爷自中午清醒了半个时辰,吃了些粥饭,睡下之后比一直到现在依旧没醒。”
安永淳闻言轻叹,“走,去看看他老人家。”
内宅之中,安光的内房内挤得满满当当。所有人全都汇集在卧榻之侧的大夫身上,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这大夫是安母特意差人从府城长沙,请过来的名医,最是擅长根治疑难杂症。好在安家在长沙还算有些旧识,这才好不容易将大夫请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