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鸿吩咐姑娘们不要将那味药的事情同少年讲,只需同他说他的病需要时日慢慢调养,她不想这少年小小年纪便失了活着的希望。
得知伤势情况的何梅笙,思忖着在未寻到在一个好去处时,还是得待在翠英楼。在这里虽有暴露女儿身的风险,但因为这里每天都有药喝有饭吃,对调养身体再好不过。
又过了几日,她已能下床活动了,虽知道自己对楼主有过救命之恩,可还是不能心安理得的待在这里白吃白喝,便主动请缨揽活。
“屏姐姐,怎么一下午都不见其他姐姐?”
“都在厨房里忙着,今天晚上要萍姐宴请贵客。”
“我虽厨艺不精也不会做饭,但是切个菜,挑个水,我还是可以的,那我去厨房帮忙。”
“不用去了,那边人手够,白日里你多休息,你的身体弱。”屏南月又吩咐梅笙,晚上照旧跑堂,给大堂和各个房间的客人添点水,晚上萍姐要陪客人,可能顾得不是很全,你要眼尖多看顾,有事情及时通传?
何梅笙一口应下。这是她跑堂的第五天了,已经感到驾轻就熟。
荷塘叶带了纸笔给何梅笙,她昨夜经过少年房外,听得他声声啜泣,喊着母亲。
何梅笙有些意外,更多的是感动。她坐在案前,久久思量,仍不动笔。她知道自己离家一年有余了,母亲与兄长定会担心,可是她不能直接写信回家,否则若父亲知道,她便在劫难逃。
天光褪尽,华灯初上。
“万家灯火灭,通明翠英楼。”何梅笙望着眼前的热闹景象,生起感慨。
荷塘叶此时正往头上簪簪子,可是怎么也调整不对位置,回道:“别人家热闹,我们家冷清。别人家冷清,我们家热闹。要不然怎么显得我们与众不同。好好干活儿,别怠慢了客人,免得被泼皮之人欺了去。”
何梅笙点点头,但这话究竟是没有听进去。每隔半柱香,她便挨桌添水,第一轮的最后一桌坐着几个异域打扮的男子。
他们坐最靠近舞台中间的地方,寒梅声在舞台上演奏一曲泊秦淮——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言者谆谆,听者藐藐。”男子听罢,很是惆怅,举杯便将酒一饮而尽。
“又有多少人听得明白。”另一名男子叹道。
在一旁倒水的何梅笙将他们的对话听了去,意识到这话里之意,顿时慌了神,竟把酒倒洒了,弄湿了两个客人的衣襟。
二人万般恼怒,飞踹向梅笙,因为力道过大,她被摔出几尺,二人还是不解气,直奔向她,拳脚交加。
在场众人见状一片哗然,但没有一个挺身而出。
寒梅声想下台帮忙,却被其余人示意阻拦,她这一曲还未结束,若曲断人走,更是会惹恼了众人,群情激愤怕是更不受控制。
“连茶都不会倒,你小子找死!”
他边骂边往梅笙身上啐唾沫。
“我错了,我错了。”梅笙连连认错,可是拳脚还是像雨点般愈来愈密。
“再不拦,就打死人了。”
“那小厮无理将水洒了,小惩大戒而已。”众人议论纷纷。
还是无人前来阻止。
这一刻,何梅笙感到无比绝望,既然逃不过,干脆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审判。
萍鸿这边还在与客商推杯换盏,对大堂里的情况一概不知。她今天命姑娘们备足酒菜,大费周章宴请来往京都府和柳巷的客商,确有目的。族长当年只留下玉佩给她们几人作为信物,而其他音讯几乎都隐去了,如今她感觉到等不及了,想自行打探出族长的消息,却如海底捞针……
“一早便听闻柳巷翠英楼素有——春深不知人间意,梦里醉卧翠英楼——的美誉,今天一见果然不同凡响。”说话之人乃是慕容博。
“慕容老爷言重了,不过一个消遣之地罢了,听曲喝茶,吹拉弹唱,并无其他。您赏脸至此,便是我们莫大的荣幸了。”萍鸿笑答。
“哪里哪里,就算封老爷不邀请我,也正准备来。”
“慕容兄,请。”封剑道搀扶他一道坐下。
酒席上除了此三人还有慕容博的弟弟慕容烁以及屏南月和紫落云二人。
“还要先跟萍姐姐道个谢,我点名要我们这个紫落云姑娘作陪,不为别的,就为了一睹她的芳采。”
紫落云相貌出众,才艺颇高,在柳巷这块人气颇高,这也是其他人厌她恼她却全无办法的原因。
“既如此,那落云你就给我们慕容老爷弹上一曲。”
“不必不必,今日我们只管吃饭聊天,其他歌舞通通不要,罗兰姑整日里表演这表演那儿,也累了吧。”
紫落云努力挤出一丝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