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霸道:“我和杨积善说的话被传回陛下耳中后,他就该对我放心了。”
李世民的嘴噘得老高:“他不信你是真心把他当长辈看待,听了你讨好他是有利可图才放心?”
李玄霸点头。
李世民抱着手臂:“哼,他可一点都不自信。若有人对我好,我肯定更相信是因为我很厉害!”
李玄霸:“……”不愧是你。
李渊被自信心过分膨胀的二儿子逗笑,伸手捏住李世民噘起的鸭子嘴:“是是是,你可厉害了。”
李世民甩脑袋躲开父亲的魔爪:“本来就是!我现在的朋友肯定都是因为我足够优秀,他们才愿意和我玩,和我的身份地位无关!对了耶耶,我又交了个新朋友,叫薛收!”
李渊也是博闻强识之人,若有心记忆,几乎也能到过目不忘的地步。
他一听这个名字,就想起了这个人是谁:“河东三凤之一的薛收?薛孺之子?不错。”
李世民疑惑:“薛孺是谁啊?薛兄的父亲不是司隶大夫薛道衡吗?”
李玄霸解释道:“薛道衡是河东薛氏的旁支。他因名过于出众,所以过继了一个幼子给本家。”
李世民歪头不解:“名过于出众,和把薛兄过继给本家有什么关系?”
李玄霸道:“自己想,什么都问我,小心变笨。”
李世民不高兴道:“小气,你知道就告诉我啊,为什么非要我再想一遍。耶耶,你知道吗?”
李渊道:“薛氏本家选择过继的子嗣,当然从有名望的旁支中选,这样能加强两者联系。”
李世民道:“这样啊。我听薛兄说起父亲时,嘴里一直提的都是薛大夫。虽然过继给本家或许对他未来有利,但他内心肯定不想离开亲生父母。”
李渊心头一酸。他以为李世民想起了老夫人要将他和李玄霸过继的事。
李渊狠狠揉了揉李世民的脑袋,道:“当然。”
李世民捂着脑袋傻笑:“嗯。”
李渊道:“我去求陛下许可我们去禁苑打猎。我不在的时候你也可以带朋友去。”
李世民惊讶道:“可以吗?”
李渊笑道:“陛下名下有许多猎场都准许臣子进去狩猎。他的猎场太多了,只要花点钱就行。”
李玄霸摸了摸下巴。他知道杨广空着的宫殿和禁苑很多,还以为就荒废着,原来还能这样创收?
李世民高兴道:“太好了!我正好要写信让房玄龄和杜克明来洛阳玩!”
李渊道:“你可以把长孙无忌也叫来。”
李世民道:“他要照顾母亲和妹妹,不一定会来。嗯,我还是写信邀请一下。”
李渊问道:“大德有何友人?一同邀请来吧。”
李玄霸道:“二哥的友人就是我的友人。”
李渊无奈:“你这孩子,怎么如此孤僻?”
李玄霸不解:“我不孤僻啊。”
李渊叹气:“好吧,你说不孤僻就不孤僻吧。勋贵那里的事,你们也不用担心,与其说他们试探我是否站在陛下这边,不如说他们想试探陛下对我的恩宠究竟有多重。现在他们已经试探出来,接下来就该讨好我们了。”
李渊没有多说。他与两个孩子一同用过晚饭后,进房不知道给谁写了什么,烛火到半夜。
东都沉寂了一日。
到了第三日,许多勋贵人家都邀请李世民和李玄霸去做客,还有勋贵人家送来丰厚的礼物为宴会上的事道歉。
这都是我们家那纨绔子弟没脑子,不代表我们的本意,你们可别误会!
李玄霸道:“他们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李世民翻白眼:“呵呵,别误会。这前倨后恭把我看懵了。我还以为那群勋贵要排挤我们了呢。”
李玄霸一边让人记录礼物,之后好还礼,一边在心里道:【二哥,你这就犯了后世历史爱好者研究历史时常犯的二极管错误了。】
李世民默默看着弟弟。什么历史爱好者什么二极管,哥哥听不懂啊!
李玄霸也不管李世民能不能听懂,继续叨叨:【后世常常划分一个个群体,把一个群体当作一个有统一思想的人对待。比如什么六国旧贵、地方豪强、士族门阀、勋贵武将、科举官,写到小说里,那隋唐的敌人一定是士族门阀,宋明的敌人一定是仕林官。】
李世民眼皮子狠狠跳了跳。
虽然他早就从弟弟的“预言”中猜到了一些事,但弟弟这次直白地将“隋唐”并列,还是让他的小心脏吓得差点从胸膛里蹦出来。
李玄霸:【其实哪可能有什么共进退的某群体?划分群体只是让后人更好地理解当时的利益纠葛,但所划分的群体本身,他们并没有自己是一个集体的意识,也不会为了自己这个群体团结一致做什么。比如隋唐,拖后腿的人中有世家门阀,改革时弊的大臣也多出自世家门阀。宋明也一样。】
李世民琢磨,那宋明,莫非是隋唐之后的朝代?
李玄霸:【杨广的改制确实损害了关陇勋贵的利益。但在隋朝还强势的时候,关陇勋贵可不会联合起来做什么,反而会为了争抢剩余的利益内部竞争更加激烈。直到隋朝虚弱的时候,他们才会趁势而起。隋朝末年农民起义的时候,关陇贵族还努力帮杨广平叛呢。】
李世民的眼皮子又狠狠跳了几下。
什么叫农民起义?那不是民贼叛乱吗?!弟弟你这话,好像你站在民贼的一方似的!
李玄霸:【事实上隋末割据势力除了我们唐国公府之外,薛举虽出身河东薛氏但实际只是旁支,早就迁居兰州金城,是边陲豪强,这‘河东薛氏’的名头是联宗而已;李密就更不必说了,他那瓦岗寨是夺的农民起义军首领翟让的军队,一卑鄙小人而已;除此之外,王世充是胡人、窦建德是平民百姓。】
李世民默默记住这几个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