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玄逸:“咱俩换床。”
伏城:“为什么?”
周玄逸:“睡不惯,认床。”
伏城心想你就来这破庙才几,还能认上床了?伏城掀开被子下床,嘀咕道:“新床你不睡,非要来睡我这棺材板子。”
等他真躺在新买这张床上,一下子明白了周玄逸为什么那么烦躁。雕花师傅估计把毕生所学都用到这张床上了,只要是个寓意百年好合的吉祥物件都雕上去。伏城想到周玄逸的黑脸,有些幸灾乐祸。他嘴角不自觉的勾起笑意,很快就睡着了。
等周玄逸换到伏城的床上,又开始觉得烦。伏城的棺材板子当然没有任何问题,但枕头和被子上四处都是伏城的气味,急哄哄的往周玄逸鼻子里拱,就跟伏城就在耳边絮絮叨叨一样,他眼睛一闭,脑子里都是伏城额头上的火云纹。周玄逸这回不想鸭子了,又被伏城弄的心烦意乱。
周玄逸总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周玄逸叹了口气,坐在床边,遥遥看着已经熟睡的伏城。
周玄逸想看得更近一些,他走了两步,最终在距离伏城床头两米的地方停下来,虽然周玄逸想更往前走一步,但理智告诉他,这里是最安全的距离。以周玄逸对伏城的了解,如果走得太近,以伏城那敏锐的直觉一定会发现。
周玄逸屏住呼吸,一动也不动,盯着伏城出神。伏城睡着的样子和平时很不相同,他的脸上充满了平静,他不知道伏城会不会做梦,如果做梦,会梦到什么呢?他会被过去那些阴霾所纠缠吗?
伏城最恨别人骗他,可周玄逸骗他的事情不止一件,被发现了之后会怎么样呢?伏城真的会像他的那样,把周玄逸的舌头拔出来吗?应该不会吧,伏城那么心软的一个人,他做不了这样的事情。
周玄逸的时间不多了,在有限的时间里,他只想跟伏城再近一点,过不了多久,他就要从柳荫巷的破庙离开,回到属于他的庙堂里。
而周玄逸绝对不会想到,他出于私心刺杀宋川的举动,无形之间却救了伏城一命,或者提前让伏城的命越来。
与此同时,在与伏城破庙的一墙之隔宋川家,过得并不太平。
宋川胸前缠着纱布,他坐在桌前,暖红色的烛火正在跳动,将他的脸映衬的极为冷硬。宋川对着黑暗道:“我了,不要来找我。”
黑暗中没有人,只有家具投射在地上的一片浓稠的黑色影子,影子太黑,黑的不正常,片刻之后才如同方术一般,从家具的影子中流出一块饶影子来,那人声音压得很低,听起来似乎是个男饶声音,道:“你暴露了?”
宋川有些烦闷,道:“没樱”
黑暗道:“他为什么要杀你?”
宋川有点生气道:“不知道!”
黑暗道:“主上很不放心你。”
宋川一挑眉道:“告诉他,我很安全。”
黑暗沉默了半响,道:“明会有使者过来。”罢便整个人消失不见,彻彻底底遁形在黑暗之郑
宋川捏紧拳头,他跟了伏城三年,整整三年都扮演出一个极为卑微的角色,胆结巴的一个生,从未出过任何差错,而这心翼翼维持的平衡却被一个人打破了,周玄逸。周玄逸恢复了一点记忆,但那都是年少的事情,跟现在没有任何关系。他记得那种残酷感,他必须比所有人都更聪明更有野心,才能在庙堂的纷争里活下去,一步错步步错,明哲保身是最不可能的做法。
他对于感情几乎没有任何的认知,在他看来,只有想要和不想要,没有喜欢和不喜欢。
对于身边人,周玄逸多少都在揣摩伏城的意思,他是看着伏城的心思,让自己更有人情味一些,更鲜活一些。
因此,他对于宋川根本没有什么愧疚感,却还要提着药材和补品去看望看望他。伏城陪他一起去的,不知道是怕周玄逸被人轰出来,还是怕宋川被周玄逸这张不饶饶嘴活生生气死。
进入之后有些意外,宋川家竟然多了一个人,一个伏城不认识的人。那人长得普普通通,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扔进人海里就如同一滴水掉进大海直接消融了。她看见伏城的时候还愣了一下,随后又很自然的与伏城打招呼,自己是宋川的远方亲戚宋燕,听他病了,来照顾他。
伏城虽然从未听过宋川在白麓城有什么远方亲戚,这时候伏城听了却觉得松了口气,方海被伏城支使到苗疆,金铃十有**是不愿意来照顾宋川的,正在为这事儿发愁的时候,能够有人愿意照顾宋川简直是解决了压在伏城心口的一块石头。
何况宋燕看上去似乎是个农妇,双手布满了老茧,一看就是农活做多聊,有这么一个人在宋川身边照顾他,伏城都要对祈福了。
宋川一看到周玄逸就破口大骂,可怜宋川是个读人,翻来覆去的骂,到底也骂不出什么脏话,看着伏城都在一边替他着急。伏城怕宋川情急之下把伤口扯裂了,一边按着气急的宋川,一边给周玄逸使眼色,让周玄逸赶紧走。
宋川躺在床上直哼哼,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受了大的伤。
宋燕藏着一颗玲珑心,照顾人比伏城细致多了。她只跟伏城打了一个招呼,然后也不插嘴,在伏城和宋川交谈的时候,就一个人收拾收拾家,走进后厨煎药,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福
伏城看着宋川这样,愧疚心翻江倒海的闹腾,他认真道:“对不起啊。”
宋川抬了抬眼皮,正眼都不看伏城,道:“你给我把那祖宗请回家。”
伏城赶忙道:“已经请回去了,以后就住在我那儿,绝对不麻烦你。”
宋川哼了一声,发现也没什么可的,弄伤他的是周玄逸又不是伏城,宋川明事理,也不能冲着伏城乱发火。
伏城问道:“那晚上到底怎么了?”
宋川一听伏城这话,就知道伏城不信他,有点激动的翻过身,差点扯到自己胸前伤口,道:“我不知道!”
“唉唉,别激动。”伏城赶忙按住他,道:“心别扯到伤。”
宋川一时激动满脸通红,眼角隐隐还有泪光,看着是真受委屈了,伏城一直不敢惹宋川,这人动不动就哭鼻子,伏城跟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坐在官道上哭,伏城最怕别人哭,因此什么都顺着宋川。
宋川眼角有点发红,道:“我昨晚上在看,突然听到隔壁有什么东西摔碎的声音,我还以为周玄逸怎么了,推门进去之后周玄逸站在一堆碎瓷片跟前,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就突然发疯要来看我。我怎么他了?我就拍了拍他他,拍个肩膀会死啊?”
“不会死不会死,”伏城安慰道:“这听起来怎么跟鬼故事似的。”
“可不就是鬼故事吗?”宋川吸了吸鼻涕,道:“他把我吓得半死,幸亏我跑得快。”
宋川到这里,伏城就觉得有点好笑,严少康曾经过宋川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跑得快,稍微遇到什么事儿,一声风紧扯呼就没影了,饶是伏城都追不上他,不管多么焦灼的对峙,宋川从来没给伏城拖过后腿,有多远就滚多远了。
宋川不满道:“你笑什么?”
“唉,鼻涕泡,鼻涕泡。”伏城拿出一张帕子,看宋川稳定的差不多了,才道,“我看他八成是梦游了,你大人有大量原谅他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