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日,风和日丽。因有李恪的禁足命令,我只在花园中偏僻的角落散步。
玉兰花凋谢,枝头长出翠绿的叶子,郁郁葱葱。半人高的杜鹃花开的正盛,一簇簇或白或红,清香随风袭入肺腑,令人心气平和舒爽。我见此处清幽可爱,便命桃蕊将琴谱取来,于花丛中观,想必十分有趣。
雪白素手摘一朵粉色杜鹃,在花丛中信步赏玩,正看的入神,忽有一人从假山后闪身出来,见了我亦不回避,反而凑上前来请安,“奴才给夫人请安。”
我一惊,后退几步,定睛看去,却是一个从未见过的青衣仆人,粉面朱唇,举止轻浮。正色问道,“你是何人?”
那青衣仆人笑道,“禀夫人,奴才是新来的花匠冬青。冬日大雪,园中不少花木冻死,刚开春,管家便命小人种植新的花草。知道夫人爱花儿,这些杜鹃,便是奴才前几日刚搬来的。”
他说话的时候,一双眼睛不住的往我身上瞟,形迹大是可疑。
“你既是新来的,怎会知道本夫人爱花儿?”我将声音放的轻软柔和,闲闲叙道。
见我没有驱赶,冬青大着胆子靠近,“谁不知道夫人是王爷心尖上的人,奴才初来乍到,根基不稳,时常被同侪欺负。想着若得夫人垂怜一二,便是奴才的福分了。”说到此处,他重重的一叹,“前几日听说夫人摔了一跤,将容颜跌伤,奴才甚是焦虑,一直想寻个机会给夫人问安。不料今日才有机会攀谈一二。”
说到这里,我便心中了然。只是不知道谁在背地里打我的主意,想出这等下流的招数对付我。若将他惊走,岂不是便宜那个算计我的人?
于是哀婉一叹,“以色事他人,色衰而爱弛。自从脸上带伤,王爷便对我爱搭不理。府里的人一个个见风使舵,看见我就远远的躲开,哪里还有人顾惜?就如这花一般,春日一过,就要凋谢了。”
冬青笑的谄媚,“夫人的话,奴才不敢苟同。在奴才眼中,夫人如九天谪仙一般,无人能及。若夫人不嫌弃,奴才愿常去看望夫人,陪夫人解闷。”
远远的,桃蕊从月洞门走来,冬青依旧站在山石后头不肯离开,我便柔声道,“说起来,我院中的荷花长的萎靡不振,过几日,也要管家派人来换一换才好。”
冬青会意一笑,“奴才记下了。”这才借着花木的遮掩离开。
桃蕊快步走来,觑见冬青的背影,忙问我是否安好。
我笑了笑,“一个种花的小厮,园子太大,他走错路了,误撞见我,倒吓了一跳。”
桃蕊见我说的在理,便不疑惑,只说角门的老嬷嬷们偷懒,不好好的守门,又跑到哪里偷闲去了。园中事务是铃兰院主持,如今铃兰院与莹辉殿势同水火,些许小事,能不声张便随它去了。
不出几日,管家派人来抬荷花坛子,果然见冬青混在几个青衣仆人中。我于西厢房月洞窗下坐着,轻轻咳了几声。
半夜落了一场小雨,淅淅沥沥,落在芭蕉叶上簌簌轻响。半睡半醒间,忽听到屋顶之上一声野猫叫,似炸了毛一般凄厉瘆人。我蓦然惊醒,却瞧见纱帐之外站着一个黑影,鬼鬼祟祟的想要靠近。
我大惊失色,厉声道,“何人在此?!”
那黑影的动作立时凝住,旋即仓皇逃出。
我掀开帐幔,走到外室,房门洞开,桃蕊、杏蕊在碧纱厨内睡的格外昏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