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子被搬进马车,我听到守门的小厮问了一句,“箱子里是什么?”
辛奴哑着嗓子回答,“戏班子的头面。”
紧接着,箱子打开,小厮约略看了一眼,我被辛奴藏在底下,身上堆满头面和彩衣,小厮不疑,将箱子关上,易了容的辛奴露出得意的笑容,很快走出大门。
我的心沉入谷底。箱子被搬上马车,约莫走出一射之地,出了王府的小巷,辛奴驾车的速度明显加快,我听着外间的动静,辛奴并没有打算将我藏匿起来,而是一路向着城门狂奔。守城的侍卫询问时,辛奴直接亮出王府的腰牌,称是出城办事。一路畅通无阻。
我困在箱子中,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只随着马车的起停朝木板上撞去,像一只木偶,毫无生气,脑海却无比的清醒,依着马车前行的方向,她是要将我带往河边。
吁的一声,马车忽然停下,一只头面滚动,凤翅如刀,将柔嫩的脸颊划出一道血痕。一痛之下,手指约略有了知觉。我摸到一枚细小的银簪,悄悄攥袖子里。
“渔家,过来。”辛奴喊道。
划水声渐渐靠近,一个粗犷的声音问道:“什么事啊,姑娘?”
“这口箱子里,是我家夫人不喜欢的腌臜旧物,要沉入江中。麻烦两位哥哥搭个手。”辛奴解释道。
“不会是你偷出来的东西吗?我们可不干没王法的事。”渔家拒绝道。
“断然不是。实不相瞒,我家夫人酷爱唱戏,积攒了许多头面。只是唱戏是下九流,老夫人不喜欢,命人将头面都绞碎了,悄悄的处置掉。两位哥哥若不信,可以打开来看,都是砸坏了的,着实无法变卖。若能变卖,我早就拿去当铺了。这里是十十两银子,权当给两位哥哥做个辛苦钱。”
辛奴编的好借口,那两位渔夫不疑心,将箱子搬了,放在渔船上。
小船摇摇晃晃到了河中心,两位渔夫搬起箱子,仍在小声议论,“这箱子挺沉的,里面怕是有蹊跷。”
“行了,赶紧的扔下去,若真是值钱的,她还能主动往河里扔?!干完活,去找她要银子,她要是不给,咱们就去报官。“
说着,噗通一声响,我已经连人带箱掉入河中。水瞬间就漫了进来,箱子的空间很小,河水很快没顶,被水一激,手中有了些许力气,我将簪子用力的刺入掌心、腿上和身上,刺痛之下,周身恢复行动能力。辛奴仗着蛇毒霸道,并没有将我的手脚绑起来。
胸腔里的空气越来越少,我抓住手边所有能用的东西去撬,然而只是徒劳,没有绑住手脚,并不是她的疏忽,而是箱子从外头锁上,任我怎么敲打都无法顶开。
我的意识开始涣散,我清晰的知道,自己就快死了,死在冰冷的黑暗的河中,李恪从月氏归来,再也看不到我,寻不到我。成千上万的鱼儿会啃食我的身体,体无完肤,面无完貌。脑海中出现慕南王府的画面,每次我在街上玩到天黑,母妃总会提着灯笼,站在门首唤我,“宁儿,该回家了。”
李恪,我要回家了,去找我的母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