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金的狻猊兽口缓缓吐出白色的香雾,缭缭而上,由细渐宽,由浓转淡,最终消弥于无形。慢慢地,空气沾染上了一些清淡的香味,若有若无地扰乱鼻息。
在这静谧之时,柔和旖动的香雾突然被一截衣袖翻搅,白色的衣料间显露出了几根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薄薄的一层皮肉覆于其上,也不像是一般皮肉,倒恍似白玉雕成。再接着是一小截手腕,细瘦的有些嶙峋,却恰如其分,莹润有光。
“啪……”棋子敲落棋盘的轻嗑声响起。
一颗圆润的黑子落于纵横之间,叶栖迟手执白子略略思索,跟着下了一招。
她的面前,是盘下了一半的棋局。
“哥哥此去京城是为何故?”叶栖迟看着对面的卫琰,转转眼珠,开始挑起话题。
卫琰已经习惯了她每次下棋时都憋不住的谈兴,往来之间也惯着她,回答她各种各样的小疑问。
“我已经十二,年后就可入学宫了。”
“学宫,那是什么?”叶栖迟执子好奇地问道。
卫琰有几分惊讶,这不是妇孺皆知的吗?
叶栖迟观他神情就知道自己问了一个傻问题,她敲敲自己的脑袋,撇着嘴道,“我脑子有病,好些事儿都记不得了。”
说完又见卫琰皱眉,知道他这是不开心了,忙转移话题,“哥哥你给我说说呗。”
卫琰听不惯她总拿自己说事,揉了揉额角,才慢慢解释道:“学宫是指嶷阳学宫,位于九嶷山南麓,背靠峻极峰,面临双溪河,因坐落在九嶷之阳而得名,是缙云最著名的高等学府。其中汇集了天下名人雅士,历任学宫祭酒俱为不世之材。”
他落下一子,接着道:“而且这是缙云唯一一处能够见到士庶同席的学府,它秉承‘有教无类’的宗旨,达到十二之龄,通过考核,天下学子皆可入宫学习。”
叶栖迟把玩着棋子,“这般厉害啊……那能够入学宫学习的哥哥也应当很厉害吧!”
“啪……”白子落下。
卫琰摇摇头,“没什么厉害的,考核只针对寒门学子,但凡是有点出身的世家子,只要满了十二之龄都可直接入宫。”
“有趣。”叶栖迟道,“原来是这样的‘有教无类’,哥哥你再多讲讲呗……”
卫琰闲适地再落一子,同时嘴里还不紧不慢地满足她的好奇心。
“学宫每年都会举办雅集,这雅集被誉为‘七大雅集’之首,但凡是个读人,都以能够受邀参会为荣,若是在雅集中传出一两首佳作,也就离飞黄腾达不远了。”
“嗯,这样哦……”她盯着棋盘,有些迟疑地选了个空当落子,“还有呢?”
“还有……”卫琰点上最后一颗黑子,语气平淡却隐含笑意,“还有……你输了。”
那一颗黑子就像是画龙时最后点上的一点黑睛,一下子就让棋局活了过来,隐隐呈现飞龙之势。
他是活过来了,她却是死了。
叶栖迟把棋子丢回棋篓,往后倒在了一堆的软垫中,“唉……又输了。”
“哥哥你就不能让让我吗?”
“你希望我让吗?”卫琰含笑问。
“那还是算了,我玩笑而已。”她坐起身,“好了,你接着说吧。”
“说说我是怎么死的。”她来了兴趣。
“是怎么输的,别总把死字挂嘴边。”
叶栖迟也不辩驳,顺道就应了下来,然后认真地听他讲解分析她是如何一步步地走向败局。
说完了这局,时间都过了好一会儿了。卫琰结束了今天的教授,倒了杯茶润润嗓。
叶栖迟看到那茶,联想到了什么,目光慢慢移到角落里放着的药盅,咽了咽口水。
“放心,这不是给你喝的。”卫琰好笑地看着她。
“唉,真可惜。”叶栖迟嘴上这么说,表情却明白地写着“哈,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