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戏唱完。
客人轰然叫好,没钱的扔两个铜子,有钱的赏颗银豆子。
王青山放下茶杯,吩咐侍候的汉子,给台上唱花魁的旦角打赏了锭银子,笑着与李平安说道。
“平安兄弟,殓尸房的生意怎么样?”
“够吃够喝。”
李平安大抵能猜到缘由,话音中带着几分冷淡,品了口茶继续听戏。
班主带着演员致谢,特别致谢了王青山等贵客,然后报幕下一场戏曲。
“请大家欣赏,由马先生新编的戏曲,状元郎砸缸救友……”
噗!
李平安一时没忍住,将茶水喷了出来,什么段子都冠名苏明远,当真为了卖座无所不用其极。
王青山忽然问道:“你说再过几百年,史上会不会真的有砸缸救友的记载?”
“很有可能。”
李平安点头说道:“当下史上,某些名人钦事,确是后来人伪造。”
这类钦事为数不少,诸如砍樱桃树、苹果砸头、画鸡蛋等等,都是编造出来的故事。
由于广为流传,又是励志的鸡汤,真假就不重要了。
“是啊,几百年后还有人记得状元郎,至少县志、国朝通史会记一笔。”
王青山幽幽说道:“可是你我呢,百年之后只有亲人记得,再百年连分头都荒了,只言片语都留不下。”
李平安眉头一挑,诧异的打量王青山,金刀武馆还教这个?
“青山哥在读?”
“不错,自从做了生意,愈发觉得读重要。”
王青山颔首道:“这两年请了几个先生,得空便教我读,儒墨道法都有所涉猎。”
“佩服。”
李平安由衷赞叹,若是生在和平年代王青山或能有大成就,可惜这里是大乾,拳头才是根本道理。
王青山见话说的差不多了,邀请道:“现在商号扩张缺人手,平安兄弟来帮我吧?”
“咱舍不得这祖传的铁饭碗。“
李平安惯例拿祖宗做借口,实际上殓尸房安全无忧,一旦有了危险祖宗姓什么都无所谓。
“不求上进就是枯坐等死。”
王青山劝说道:“我们普通人就得去争,去拼命,不断的向上爬,才能活得更好,或许能在上留几行字。”
“我就想平平安安的活着。”
李平安很缺钱,但是不会去争去抢,即使没有获得建木枝,世界也应该允许人选择平凡。
话音一转问道:“为什么忽然邀请我?”
王青山没有隐瞒:“京城卖粮免不了与兵马司打交道,前些日与几个朋友吃酒,提起你打杀了两个江湖高手。”
“原来如此。”
李平安没有细究是谁,回头与李三问问便知,应该不是他大嘴巴,没人会蠢到讲自己冒功领赏的事。
那不成了帮镇抚司完成业务绩效么!
“商号生意很稳定,合作的不是京城这些新贵,而是南边传承千年的大族,无需担心风险。”
王青山继续劝说道:“平安只需在船上镇场子,悠闲轻松,一年少说五六百两。而且有南边的靠山,将来户籍能改为良民,子孙都能参加科考。”
诱惑不可谓不大,且不说赚多少银子,只要能惠及子孙就让无数人拼命。
李平安仍然摇头:“祖业不可丢。”
镇场子的活更不能干,跑船遇上水匪是常事,到时候就得出手厮杀,一回两回安全度过,时间久了哪能不湿鞋。
莫说几百两银子,纵使是坐龙椅、富甲天下,但凡有危险,李平安也会连夜溜之大吉。
与长生比起来,富贵于我如浮云!
王青山眼中闪过不喜,本以为礼贤下士主动邀请,李平安会感激涕零的拜入麾下,未曾想接连受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