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白刚刚明明还很开心的她,为什么突然就这幅模样的李阵郁,笑着问了句怎么了。
很快从懊恼中脱离出来一点的林允儿叹了口气,跟李阵郁说了是怎么回事。
了解了原委后的李阵郁笑容更深,他弯腰,从地上捡起那几张照片,放回到林允儿的怀里。说到:
“斯瓦西里语,我会一点点。到时候也可以教他们一些简单的英语,你手把手的教他们写就好了。”
这无疑是突如其来的福音,好像压根就不寄期望的人,一下子就被解决了烦恼的事情。
重新高兴起来的她,当然没有忘记一脸好奇的问李阵郁为什么会懂斯瓦西里语。
回到座位上的李阵郁,用以前在非洲驻外援助过一段时间,作了解释。心思简单或者说懂事的林允儿,也就没有多问了。
不知不觉中,处于稳定飞行中的空客A380,恢复了平飞姿态,现在是11000米的平流层,没有气流,姿态安稳。窗外的温度是零下,窗内却有很多很多很暖的人,有彼此的体温。
飞行的时间还很长,李阵郁让林允儿收好了东西,帮她调了座椅,让她赶紧睡一会。乖巧的她拉过空姐送过来的被子,听话的闭上眼睛,进入睡眠。
没有将椅背彻底躺下,仅仅只是略微后调,靠在上面的李阵郁,目光穿透前面的座椅,放在空处。
那些年,他确实有在非洲援助过一段时间。但更多的,是在这个战火连绵的地界,杀一个又一个,跟他一样,双手布满血腥的人。
他又怎么可能,会不懂这里的语言。
巨大的钢铁机器,自起飞后调整空速,此刻正以马赫的速度跨越时区,林允儿睡下后没过多久,一直安坐不动的李阵郁看了眼时间。
尽管他知道时间在飞行途中已经失去了衡量基准,但他还是在看过时间后于脑海中开始了计算。从仁川机场起飞的时间大概是在当地时间的晚十点半,因此,不出意外的话,两个小时之后,他们就可以追上第二天的日出。
那不是难得一见的景色,也不会有太多绮丽的意味。可太平洋上空日升的片面壮美,依旧有一见的值得。
在自己心底定下来了闹钟后,伴着安宁睡着的整架飞机,李阵郁也靠在了椅背上,开始闭目假寐。
事实上,因为一些事情,李阵郁有接近九十个小时没有遇见睡眠,那些事情再次将他拖入到折磨当中。即使白天和诗音和允儿她们见面,扫去了一些沉重的心思,即使片刻之前才被允儿温暖的话语融化了些许坚冰,可只要一回到黑夜,阴翳就会重新像跗骨之蛆一样爬上来。
这一次,他本以为会依然如此,却未曾想到并非如此。
或许是颈后的胎记,伴随着呼吸的安稳,进入了休眠状态,又或许是因为身边的人……总之,他在合眼不过四五分钟后,竟然以前所未有的放松姿态,入睡完成。
只不过,这一场睡眠,一点也不轻松。这就是他没办法入睡的原因。在他的想象中,那些多梦的夜晚,从来都不是他可以藏身的幽暗水潭。因为它将前些天李阵郁经历的那件事情,给一折不扣的复制到了梦中,就好像又重新在梦里放映了一部电影,一部全都是致暗时刻的电影。
而且这部电影的拍摄地点,刚好就是此行的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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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的开头,在陈安歌遇袭事件发生过后的第三天。
肯尼亚,内罗毕,伊斯特利,东非时间,上午:00。
李阵郁穿着白色的睡衣,突兀的出现在当地一处小镇边缘棚屋区的屋顶上,淡色的晨曦里,他坐在屋檐边,光着脚。
五分钟前,七号给他发来了一道B级响应的加密讯息,加密算法是RSA的军用修改版。李阵郁并不担心三年内有超级计算机能解开这道加密,看完讯息的他,从床上掀开被子,赤脚的第一步踩在卧室柔软的地毯上。第二步,也就是此刻,踩在了不算高的边缘。
那道讯息的内容很简短,早些时候,七号截获了英方的一次特别行动计划,其实也不算是截获,因为最终的行动指挥还是落到了美方这边。
事件的具体情况其实也和李阵郁之前遇到的差不了太多,无非是军方对恐怖分子的手术刀打击。换作以往这顶多是C级响应,李阵郁不一定会理会,毕竟全球范围内类似的行动不算少。但这一次,七号将它提到B级响应,有它必要的理由。
最近一周内,密切关注一恐怖组织重要人物的英方军事情报上校,在肯尼亚首都发现了目标的行踪,并确认其正在策划一起规模巨大的自杀式炸弹袭击。
经过一系列持续追踪与确认之后,经由上级佛兰克本森中将的指示,向美方负责当地战区的无人战斗机小组申请远程支援。接到命令后,内华达克里奇空军基地死神无人机攻击中队,于MG西部时间晚十一点四十七分升空。
无人机操作手史蒂夫沃茨中校以为这只是万千行动中又一次对罪恶的炮火枭首,但直到现在,他操纵着无人机,盘旋在李阵郁头顶的数千米高空之上,已经数十个来回。阻止他按下攻击键的不是别的,仅仅只是一个在自家院里蹦蹦跳跳,玩着呼啦圈的小女孩。
点过分,李阵郁拿着手机,手机里显示着的,是来自高空侦测卫星于此处清晰的实时画面。
他可以几无失真的看到,在一片黄土背景下,色彩鲜艳的呼啦圈第七次从那个小女孩的腰间落下,然后小女孩还懊恼的挥了挥小拳头。
虽然是旧一代的卫星系统,但毕竟作为美帝的重要工程,又是集合了那个年代尖端技术的卫星技术,在成像上,足以将小女孩的表情生动的呈现在李阵郁面前。当然,这全因为是七号入侵获取的内部权限,在短时间内,他们能够调动卫星百分之七十的运算极限。
只是此时,这清晰的成像,并不显得科技的完美,映照而出的反而是一种讽刺,一种残酷。
轻轻拨动了手机屏幕的李阵郁,在小女孩所在院子的隔壁,看到了地狱火导弹的目标。
那个恐怖分子面目裹着黑纱,在黑纱下面,是跟小女孩清澈目光截然相反的一双,阴郁的眼睛。
地狱火导弹的火力覆盖范围有多大,他太清楚了。所以在稍微愣神过片刻之后,他闪烁了一次,距离稍远,横跨北美,两千多英里。
从新泽西纽瓦克郊区的一处密室里,重新回到棚屋的屋顶上时,他的身边已多了一套星光3单兵防空导弹,激光制导,最大射高七千米,二级固体火箭发动机,最大飞行速度马赫。用来击落进入作战范围内的死神无人机,不说绰绰有余,但对于李阵郁来说,至少百发百中。
同一时间,他带上了一只微型耳麦,通过骨传导收集声音讯息,与远在釜山海岸的七号建立了联系。
李阵郁给七号下达的初步指令并不复杂,仅仅只是做好入侵头顶那架无人机的准备。这并不是出于对自己用防空导弹拦截的不自信,不过是一记后手措施。而且他也相信,在有准备的情况下,七号接管无人机操纵权限的速度,绝对要快于无人机操作手史蒂夫沃茨中校,锁定目标和发射导弹的速度。
然而,他从未想过,自己本人现今的能力,加上一个拥有极其先进的设备,并且还几近站在巅峰的骇客,会败给一个变数。
那个变数,来的毫无征兆,让人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