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府乔迁宴客这日,皇帝特令让继尧在家休息。 陈宛七原本想早些起来,奈何昨晚换床竟然失眠了,熬到天快亮了才睡着。 屋外传来一阵动静,陈宛七睡到大中午才让人扰醒,推门一看。 阿立攀在梁下挂着红灯笼,底下连个梯子都没有,“嗖”的一下稳稳落地。 陈宛七揉了揉眼,“哪来的灯笼?” “大人昨日买的挂彩,正好春节快到了,挂点灯笼讨些喜气。” “哦,需要帮忙吗?” “我这用不着,大公子和少夫人已经来了,你可以去厨房帮忙。” “啊?人都来啦?” 陈宛七赶紧洗把脸,匆忙跑到厨房,一抬眼就撞见两道身影倚在一起。 陆微在案板上揉着面团,身旁靠着一个男子,眉眼间同继尧有几分相像,看着却是一副人风骨。 “你烦死了。” 陆微走哪他就跟哪,像长在她身上似的。 陈宛七一进门,两人同步朝门口看来。 “大……大公子好,嫂嫂好。” 他俩顿时相视一笑,陈宛七不知这是何意,只见陆微朝她招招手。 “姑娘,你就是陈宛七吧?” “昂……嫂嫂,您叫我阿七就好。” 朱时泰手中一抖,一把盐撒进肉沫里。 “哎呀……”他收起笑意,心虚的看向陆微,眼巴巴的说着:“人家不是故意的。” “朱时泰!你给我出去!” 陆微嫌弃的将他赶出去,丢了一篮豆子给他。 太阳落在厨房外头的小桌上,朱时泰坐在暖阳下乖乖摘着豆子。 陈宛七站在厨房里有些不知所措,也不知该说点什么。 陆微问着:“阿七,你会做饭吗?” “我平日里比较少做饭,但我可以帮你的。” “好,那你帮我揉面吧。” “好嘞。” 陆微拿起两把菜刀利落的剁着肉,剁完再放入肉沫盆中拌匀。 陈宛七默默擀着面,余光总忍不住往她身上看去。 陆微抬眼道:“你这么看我做什么?” “嫂嫂,你好厉害啊。” “做点家常菜而已,大菜我也不会。” “你是要包饺子吗?我吃过你包的饺子,可好吃啦!” 陈宛七对她的饺子赞不绝口,一时激动,竟忘了两人的身份之差,做下人的哪能吃她包的饺子。 “对不起,是继……啊不……是大人赏我吃的。” “你不必紧张,我本就给你多做了一份。” 陈宛七更为诧异,“你怎么知道……我……” “我当然知晓,我还知道啊……你同阿尧可是寸步不离呢!” “我没有啊。” “还说没有?”陆微打趣道:“阿尧可是个不爱回家的人,自从他搬入新府可是天天回府,你俩不还住一起嘛?” 这都让人打听了去,陈宛七急着辩解道:“我已经搬到东屋去了,没再同他住一屋。” “啊……东屋。” 陆微正想说什么,外头“啪叽”一声,她立马拎着菜刀冲出厨房。 陈宛七跟着出去看一眼,只见朱时泰拎着个空篮子,豆子撒了一地。 他都不敢抬眼,耷拉着脑袋闷声道:“微微,人家真不是故意的,但我知道错了,你罚我吧。” 陆微倒也不恼,走到他身前仔细看了眼,“你摔着了吗?” “没。” “那还愣着干嘛,赶紧把豆子捡起来。” “哦。” 朱时泰听话的蹲下来,一颗一颗捡着豆子。 “还是我来捡吧。” 陈宛七想上前帮忙,却让陆微拦了去。 “阿七,让他捡。” 朱时泰仰头说着:“谢谢啊,我自己捡就好,不然微微会生气的。” “这……” 陈宛七只好跟着陆微回到厨房,实在有些于心不忍。 “嫂嫂,这样真的可以吗?” “没事,他需要多活动,今日太阳正好,冻不着他。” 陈宛七看他宛若捡豆子的灰姑娘,风一吹就要倒了,这般弱不禁风的样子竟能把继尧给扇了? <
> 她憋不住多问一嘴,“嫂嫂,大公子脾气一直这么好吗?” “娇哥么?他甚少动怒,打小脾气就好。” 陈宛七一愣,“娇……?” “哦,那是他小名。” “所以,大公子的小名叫朱娇?” 陆微“扑呲”一笑,“不是,他小名叫娇娇。出生的时候算命人说,他命犯孤星,煞气太重,命过硬反而亦折。家里就给他取了个小名,字里带女添柔化煞,唤做娇娇。” “这样啊。” 陈宛七听着有点想笑,但又怕冒犯,偷摸咬着唇。 陆微忽而笑道:“对了,阿尧也有个小名。” “嗯?” “他叫二巧。” “噗!” 陈宛七哈哈大笑,肚子都笑疼了,边捂肚子边赔礼道歉。 “对不住……哈哈哈……二巧……不是,这是为啥呀?” 陆微说着也忍不住笑,“阿尧出生的时候,稳婆说是生得漂亮,娇哥以为是女孩就给他取了个小名,叫二巧。” “那他知道吗?” “我俩倒是没在他跟前说过,也就背地里会这么叫他,有一回竟让他给听了去,给气他个半死。” “哈哈哈哈!” 朱时泰端着半篮豆子进来,“你们在笑什么呢?” 陆微白了他一眼,“笑你,还有你弟。” 朱时泰转眼看向陈宛七,“对了,阿尧人呢?” “他……”陈宛七这才想起来,半天都没见到他人影,“他应该在屋里,大公子要见他吗?我带你过去。” “不必了,劳烦你过去看看他,好歹也是他的乔迁宴,今日父亲也会过来,让他务必穿戴得体些。” “好,我过去叫他。” 陈宛七洗了把手,跑到屋外正欲推门而入,忽而刹住脚,抬手敲了敲门。 屋里的人没有回应,她轻声道:“大人,我进来了。” 她推门一探,继尧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陈宛七轻手轻脚的走到床边,这家伙竟然还在睡。 “大人,该起来了。” 床上的人纹丝不动,她拍拍他的肩膀,晃也晃不醒,只好往他手臂上轻掐一把,紧实的肌肉掐也掐不起来。 陈宛七垂手落在他腰侧,略微一掐,继尧立马捂了她的手,双眼仍是闭着。 “你!你装什么睡!还不赶紧起来!” 继尧缓缓掀开眼帘,挑衅道:“我就知道你要对我动手动脚,让我给逮住了吧?” “对对对,你这人就是欠收拾。” 陈宛七嫌弃着:“大公子和嫂嫂都来忙活半天了,你怎么还赖在床上?你家的乔迁宴,哪有主人睡到这时!成何体统!你欠扇是不是?” 继尧拽着她的手支起腰来,“陈宛七,你胆肥了?还敢数落我?” 她往后缩了缩,“大公子让我来找你的,你赶紧换衣服。” “急什么。”继尧甩开她的手又倒了下去。 “你怎么又赖下了?” 继尧翻过身,还闭了眼。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陈宛七走到衣柜前翻着衣服,床上的人稍稍抬头探了一眼。 她拿了件藕色衣服走回床头,“你快起来看看,穿这件行吗?既是当做家宴就不必穿公服吧?这身看着得体,藕色也带点喜气。” 继尧瞥了一眼,“没穿过,不会穿。” “我给你穿。” 陈宛七强拽着他,继尧这才不情不愿的起来。 她也没伺候过他更衣,自个胡乱摸索着,折腾半天才将衣服穿戴整齐。 “是这样戴吗?”陈宛七抓着腰带在他腰间比了比,仰头看着他,“是不是啊?” 继尧颔首探入她的眼眸,双手握住她的手背,轻轻往上一提,“这儿。” “哦……” 陈宛七收回目光,系上腰带顺手往他腰侧一拍。 “好了。” “陈宛七,仔细检查着些,穿不好可就赖你身上。” 陈宛七往后退了一步,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她还没见过他穿这么嫩的衣服,一时竟难以言喻。 外头分明是寒冬腊月,屋里仿佛如沐春风。 继尧见她不语,往前靠近一步,“哑巴了?” 陈宛七勾起嘴角,突然有些理解他为何
会叫二巧,这么打扮起来还真有些漂亮。 “笑什么?” “笑你。” “今日见着我就这么高兴?” “府中难得热闹自然高兴,当然这也是沾了大人的脸面,毕竟这是您的乔迁宴,好了赶紧出去吧。” “既是我的乔迁宴,你着什么急?”继尧歪着脑袋,转身坐了下来,“头还没梳呢。” “我给你梳啊?” “不然呢?” 陈宛七拿他没办法,试着给他梳头,梳一边散一边,丢开梳子,十指没入发间,自两侧往上搂。 继尧稍稍挺起腰杆,抿了抿唇,张嘴问着:“新被子盖得舒服吗?” “还行。” “好睡吗?” “不好。” “那再换回来住?” …… 陈宛七手中一顿,随口解释着:“有点认床罢了,多睡几晚就好了。” “切。” “你别乱动。” 陈宛七手忙脚乱的挽着头发,他还要跟她讲话,还动来动去,这古早男人出个门可真是麻烦。 继尧亦是越发坐不住,一双笨手在他头上乱撩。 “你到底好了没?” “你别动啊……别动……” 陈宛七双手缓缓离开他的头发,停滞三秒,确认不会塌下。 “嗯,好了。” 陈宛七吐了口气,抱起桌上的果脯干果,淡定的转身离开。 “那个,我还有事要忙。” 她一溜烟钻了出去,继尧盯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抬手摸了下头发。 头上长着两个小啾啾…… “陈!宛!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