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六叹息:“还不是因为制糖厂工人名额的事。” “制糖厂昨天就开工了,怎么还在闹?”沈黎不解。 “我娘把名额给了我大嫂,我二嫂不同意,非要轮着上工。我大嫂不同意,说这名额是她的,她不会让,别说轮着上工,让出去一天也不行。”洪六脑壳疼,“我二嫂就去闹我娘,我娘偏心我大嫂,说名额给了大嫂就是大嫂的,以后有机会再给我二嫂。我二嫂死活不同意,就在家里闹。我娘见二嫂闹,很生气,找我哥哭,我二哥看不过去,出手打了我二嫂。现在我二嫂又哭又闹,非要找您评理。” “你们家的事,找我做什么?”沈黎扶额,顿了顿说,“你们家的事,自己解决就行,不用找我,要我说,就该抓阄,这样才公平,也省得有人闹事。” 洪六害怕沈黎,心说:我也不想来。 可二嫂非要来,他拦不住。 洪六的二嫂林桂荣听见这话,指着洪兴家哭:“你听听,大队长都让抓阄。你们凭啥把名额给大嫂,俺也是有化,是小学毕业哩。俺不管,俺就要上工,你们要是不让俺上工,就让大嫂把钱分俺一半,以前娘都偏心大哥一家,现在得公平一回。” 洪兴家是个暴脾气,听见妻子又哭又闹,还要分钱,就要打人。 沈黎一把拦住他,厉声质问:“打人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你满足你媳妇的要求。” 洪胜利听见动静,带着人过来,见沈黎拦着洪兴家,就问咋回事。 王建国几个把事情经过说了。 洪胜利训斥洪兴家:“回家去,自己没本事,就知道打媳妇。你是不是想学李树。” 李树喝酒打人,钱桂芳一怒之下,带着孩子离婚,李树成了洪山大队的笑话。 洪兴家多少畏惧洪胜利,放下手,怒气冲冲瞪着林桂荣,想回去找林桂荣算账。 林桂荣哭得伤心,根本不看他,问沈黎:“大队长,这名额是你给的,是给俺们家的,不是给大嫂一个人的,这事儿你得承认吧。” “名额给了你们,至于如何分配,是你们家的事,你公婆偏心,没给你,你不能怨我。”沈黎道。 林桂荣抹了一把泪,道:“俺不怨你,就怨俺婆婆,她心里想着大儿子一家,有啥事儿都给大儿子。俺男人就是捡来的,从来入不了她的眼。” “你来找我,想让我怎么做。”沈黎问。 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沈黎真不想管这狗屁倒灶的事。 洪六想把人拉走,但是沈黎在,他不敢放肆,就听他二嫂埋怨。 林桂荣擦擦脸上的泪:“俺,俺想分家,请大队长帮帮俺。” 洪兴家一听这话,立刻炸毛,指着林桂荣说:“你个败家娘们儿,我爹娘都在,你竟然想着分家,想都不要想,这事儿不可能。” “你给我闭嘴。”沈黎呵斥洪兴家,又问林桂荣,“你为什么想分家,就是因为公婆偏心。” “这还不够吗?”林桂荣说起公婆,泪如雨下,一屁股坐到地上,一面拍着大腿,一面诉苦,“我进了他们家当牛做马,辛辛苦苦干活,从来没得过一句好话。 就这,俺婆婆还看俺不顺眼,嫌弃俺吃得多干得少。俺生的一双儿女,俺婆婆也看不上,不给俺看孩子,还让俺干活,俺能咋办,俺只能去干活,干活回来孩子饿的哇哇大哭,俺婆婆给大嫂的孩子煮鸡蛋,看着俺孩子哭,都不给俺孩子吃一口。俺向男人抱怨,俺男人还打人,他就是个愚孝的,这家没法待,俺想分家,就算单独分出去,俺啥也不想,就想分家。” 洪兴家想走过来打人,沈黎瞪他一眼,走过去扶起林桂荣:“你先起来,有话慢慢说,分家这事儿不是小事儿,一两句话解决不了事情。” 林桂荣站起来,仍旧是哭:“俺也不想要钱,俺孩子小,没奶吃,饿得跟小猫一样,哭声都没别人大,俺想要钱,给孩子买点鸡蛋,麦乳精啥的,俺真怕孩子养不活。” 沈黎动容,身为母亲,当真是伟大,一心一意为了孩子着想。 “我那里还有一些奶粉,你先拿去,给孩子喝着,别让孩子饿着。”沈黎看一眼赵晓雅。 赵晓雅回屋,拿着半袋奶粉出来。 林桂荣摇头:“俺不能要,要了也保不住,都让俺婆婆给大嫂家的孩子喝了。俺就想分家,分了家俺的孩子才能吃饱。” 沈黎看向洪兴家:“你是怎么想的,老婆受欺负,孩子吃不饱。你身为男人,没有一点羞愧之心。” “这是我家的事儿,沈知青就别管了。”洪兴家狠狠瞪一眼林桂荣,都怪这婆娘多嘴,害得自己被沈知青训斥。 沈黎想给他一巴掌:“这
已经不是家庭矛盾了,林桂荣身为大队的一员,孩子受欺负,没法正常上工,会影响大队的生产任务,你一句家事,就想把这事儿接过去,你觉得可能吗?” 话音没落,外面传来一个婆子的声音。 “这就是俺家的事,大队长别管了,先管好自己吧。” 这是福生婶子,颧骨有些高,吊梢眼,嘴唇厚,长得不好看,眼珠子乱转,一直盯着奶粉看。 沈黎不怀疑林桂荣的话。 她婆婆不是个好相与的。 前世,为了给沈六娶上媳妇,没少作恶。 赵晓雅也不喜欢这婆子,忙把奶粉收起来。 “你们家的事影响了大队的生产任务,就不单单是你们家的事了。”沈黎冷下脸,盯着洪六的母亲。 洪六知道沈黎的脾气,拉住他娘,让她少说两句。 可惜,他娘就是个欺软怕硬的,觉得沈黎是个女孩子,又是知青,不好管他们队里的事,就想胡搅蛮缠:“要怪就怪这婆娘,都是他要来麻烦大队长的。跟俺们家没有关系。” 林桂荣怕沈黎不管,也不哭了,直接道:“俺要分家,要是不分家就离婚。” 洪兴家哪里容许她胡闹,过来要打人。 沈黎抬脚,直接踹他腰上,将人踹倒在地。 这一幕震慑了不少人,洪家兴躺在地上,捂着腰半晌没起来。 “一个大男人就会打老婆,真是能耐了。”沈黎没收力气,就想给洪家兴一个教训。 洪六他妈看见,直接扑到洪家兴身边,又哭又闹,非要让沈黎陪他儿子医药费。 “娘,您别闹了,赶紧回家去吧。”洪六太了解沈黎,收拾起人,不会给人脸面。 洪福生过来,训斥老妻一顿,让洪六把人拉走,走到沈黎跟前,一个劲儿道歉。 沈黎微微皱眉:“一个名额,队里都是抓阄,你们家抓阄就是,也显得公正,为啥如此偏心,直接把名额给大儿媳。你二儿媳要分家,你是一家之长,给个说法吧。别影响其他人上工。” 洪福生还没说话,洪兴家就嚷着不分家。 沈黎瞪他一眼,他才闭嘴,不敢再说话。 林桂荣哭着跪到洪福生跟前,诉说着这些年的委屈,说完给洪福生磕头,让洪福生给他们分家,他要是不愿意分家,可以把他们单独分出去。 日子太苦,孩子跟着受罪,她真不忍心,她受苦受累没啥,不能委屈了自家孩子。 洪福生也知老妻偏心,叹息一声,看一眼沈黎。 沈黎摆手:“你别看我,跟我没关系,你们家愿意分就分,我不拦着。你要是做不了主,就让林桂荣离婚。三条腿的□□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满大街都是,没必要捆在一起,大家日子都不好过。” 一番话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洪福生咬了咬牙:“分,我分家。” 林桂荣高兴,起来给洪福生鞠躬,又对沈黎道了谢,转身要走。 沈黎喊住林桂荣,瞥眼看向洪兴家:“他经常打你?” 林桂荣不说话,显然是默认。 她不说,其他人帮林桂荣说话。 “洪家兴不是东西,就是她老娘的枪头子。那老婆子让打他就打,下手没轻没重,有一回,我看见桂荣背上有伤。肯定是她男人打的。”一个街坊说。 “他打你,你就不会还手,任由他打。男人力气大,你可能打不过他。那就等到晚上,等他睡着,把他捆起来,想怎么打就怎么打,还是随你得意。”沈黎半开玩笑地说。 周围倒吸几口冷气,都觉得沈黎狠。 也有被男人打的,想用这法子。 后来也有人用了,人打得鼻青脸肿,好几日不敢出门,婆家人都埋怨沈黎,这法子太损。 林桂荣知道,沈黎这是心疼她,笑了:“谢谢大队长,我知道了,下次他再打我,我就用这办法试试。” 洪六家顺利分家,没有婆婆挑唆,洪兴家再没打过人。 解决了洪六家的事,沈黎又帮人解决了一桩麻烦,也是因为名额的事发生矛盾。 是村东的李三柱家,家里公婆偏心小儿子,想让小儿子进制糖厂,大儿媳不愿意,非要名额。 公婆就让他们抓阄,结果大儿媳输了。 输了就输了,大儿媳也认,谁知隔了一天,大儿媳的儿子告诉他妈,抓阄那天他奶奶使诈,名额才被小叔一家抢了去。 大儿媳将信将疑,就问儿子怎么耍诈。 儿子说,奶奶
两个手里都有东西,让小叔先猜,小叔一下就猜中了。 大儿媳回想起来,是这么回事,两个手里都有东西,无论小叔子怎么猜,都会猜中。 回过神来,大儿媳找婆婆闹,婆婆就是不承认。 这事儿就闹到了沈黎跟前。 沈黎让他们再抓阄,这次当着众人的面,没有作弊的机会,大儿媳得了名额,喜不自胜。 婆婆偏疼小儿子,本来把名额给了小儿子,现在名额没了,就怨沈黎,说沈黎挑事儿。 沈黎冷笑:“制糖厂是我办的,你们再无理取闹,我取消你们家的名额,把名额给别人。” 婆婆一听这话,吓得灰溜溜离开,再不提名额的事儿,看见沈黎就躲得远远的。